裝修得金碧輝煌的大富豪酒樓二樓,流光溢彩的“紫氣東來”豪華大包裏,酒足飯飽的吳樂之正在剔著牙,鄭鶯、鄭龍和幾個一起去玉海調研的人員圍坐在他兩邊。

    鄭鶯笑道:“吳行長,今天晚上還合你的口味吧?”大圓桌上層層疊疊的放滿了盤子,正中間的龍船上的大龍蝦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跪著。

    “唔,不錯,不錯,有幾道菜,的確很不錯,很地道的川菜。嗬嗬,想不到現在玉海居然有這樣正宗的川味。”吳樂之今晚心情很好,所以酒也喝了不少,桌上有三個紅花郎的瓶子。吳樂之喜歡喝醬香型的白酒,清香型的窖酒他就不怎麽習慣,說是喝不來那種曲香味,,所以他一直喝茅台,但近幾年來他已經很少喝了,假的實在太多了。

    鄭龍笑著說:“這個大廚,還是我專門去成都請過來的,國家特級廚師,以前在四川賓館做主廚,手藝還行。以前國家領導人到四川都是他做菜。”

    “我說嘛,難怪。今天我們還享受了一下國家領導人的待遇哦。哈哈。菜做的好,尤其那個油澆脆皮活魚,可真是一絕,那滾燙的油澆上去,魚皮又香又脆,魚肉又鮮又嫩,魚肉都吃的差不多了,魚嘴還在張,哈哈,厲害。”吳樂之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盤子,那條魚已經吃得隻剩一副骨架,魚嘴卻時不時的一張一合,看起來頗為詭異。

    “說起這道菜,可和現在那些假貨油澆活魚不一樣,現在那些所謂大廚做的無非是取巧,不過就是先把魚做好,然後在魚肚子裏麵裝條泥鰍,端在桌上,用滾油一淋,泥鰍被燙得不停的跳,外麵看起來就像是魚在動,其實都是假的,嗬嗬。這個油澆脆皮活魚可是貨真價實的活魚,不過現在做的也沒有以前好了,現在是先在廚房做好,再端上來澆油。可最開始,那是直接就在桌上現做現吃的,那才真是一絕,而且這個道菜還有個傳奇故事,並且和我們玉海市還有點聯係。”鄭龍湊趣道。

    “哦,什麽故事?什麽聯係?說來聽聽啊?”吳與之好奇問道。

    “這個菜的發明者,是解放前重慶的一代名廚石玉海,聽聽,也叫玉海,是不是有聯係呢?”

    “哦,那可真是巧了,玉海,嗬嗬。”鄭鶯也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

    “這個人我聽說過,據說很厲害,當年在川渝一帶非常有名,很多富紳土豪,名門望族辦大宴,就會重金請他前去坐陣。”吳樂之自付儒雅,因此閑暇之餘,也經常尋些史林奇聞、民間軼事來看看,其實也不過隻是充充門麵,聊做談資罷了。但多看書,總是有好處的,說到有些事情,他還是略知一二的。“不愧是吳行長啊,水平高!連這樣的俚鄙鄉事都知道,嗬嗬,佩服佩服。”鄭龍這話一半是恭維,一半也是由衷的讚歎,畢竟知道這些陳年往事的人現在不多了。

    吳樂之哈哈一笑,道:“那裏那裏,隻是碰巧知道罷了,你繼續說那個什麽傳奇故事,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

    “好,我繼續說,這石玉海從小學藝,加上天賦極高,因此後來成為一代名廚。說起他學藝的故事,也算是一個奇遇了,他家本來是一普通的貧苦農家,還會點醫術,農閑時候就到山上草采藥去賣。他很小的時候,一天下大雪,這個在重慶還是很少見的情況,他父親在雪地裏發現一個快要被凍死的人,就把那人給背迴家了。”

    “看來是好人。”吳樂之點點頭。

    “好人肯定有好報嘛,嗬嗬。”鄭鶯馬上附和道。

    “是啊,好人有好報,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了。後來,粗通醫術的石老爺子就把救的那個人的命給撿迴來了。”

    “嗬嗬,那個人一定是一個大廚師,是不是啊?”吳樂之大笑道,這種救人得奇遇的故事聽多了,誰都知道後來是什麽了。

    鄭龍故意很驚訝的讚歎道:“吳行長果然是聰明人啊,這樣也猜到了,佩服!嗬嗬。”

    吳樂之故作謙虛狀:“那裏那裏,瞎猜的。”

    “嗬嗬,吳行長隨便一猜都猜的這樣正確,的確不一般哦,看來吳行長是一貫正確,不犯錯誤的好領導,嗬嗬。”鄭龍說這些話是早就說順口的了,連想都不用想。

    而吳樂之聽這些溜須拍馬的話知道也是早就聽習慣了,正所謂一個善說,一個想聽,真是配合的好。

    但這些話,吹捧的實在有點露骨,連鄭鶯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接口道:“吳行長當然是好領導,這個還用你說啊,你還是繼續講你的故事吧。”

    “嗬嗬,好,後來的事吳行長已經猜到了,那個被救的老頭原來是清朝皇宮中的禦廚,辛亥革命把清王朝的命革掉之後,就從皇宮裏麵跑了出來。那時候全國都在打仗,一會討袁,一會複辟,兵荒馬亂的,也沒有地方去,他就想迴雲南老家,可沒想到才到重慶,饑寒交迫,就得了傷寒,又正值冬天,結果就倒在雪地裏,如不是運氣好,遇見了石老爺子,就完了。”

    “他從皇宮裏麵跑出來,怎麽也偷了點寶貝吧,那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大內秘寶流落民間,他隨便拿個什麽東西,也可以換不少錢了,怎麽可能吃不起飯啊?還饑寒交迫,簡直是胡編亂造。”鄭鶯有點不以為然。

    “唉,大姐,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他有沒有偷點什麽寶貝我不清楚,可我想他就算身上有什麽宮廷裏麵的東西,隻怕也不敢拿出來換錢吧,那時節到處是土匪強盜和散兵遊勇,而且當兵的比土匪還兇,他怎麽敢?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財不露白嗎?何況,在那個年頭,老百姓連飯都吃不起,誰還有閑錢換那些沒用的東西?有錢的人,他又怎麽敢去招惹?隻怕到時候,錢沒有換到,東西也成別人的了。嗬嗬。”鄭龍笑道。

    鄭鶯沒有再說話,因為他說的也是事實,何況這本來就是一個故事,何必這樣較真呢?

    說到這裏,鄭龍轉過頭,對服務員說道:“你幫拿個打火機來。”今天走的匆忙,他的登喜路打火機又扔在家裏了。老板的吩咐,手下當然動作超快了,馬上就拿來了。

    鄭龍遞給吳樂之一支雲煙印象,吳樂之擺擺手,他從來不抽煙的,他說這是保養。鄭龍也不勸,給那幾個隨行人員發了一圈煙,然後繼續講:“那禦廚本姓王,被石老爺子救了一命,自然是感恩戴德,想報答報答,又覺得自己年歲已高,一身絕技卻沒有傳人,就想吧自己的手藝傳給石老爺子唯一的兒子石玉海。石老爺子也想兒子學點手藝,當廚師那時候可是很受人尊敬的,紅白喜事能請到一個出名的大廚子,那可是主人家的臉麵,紅包也是大大的,哈哈。那時名廚師的地位就和現在大律師的地位差不多了。說來也是機緣巧合,那石玉海對其他不感興趣,可對廚藝卻是天賦極高,五年之後,就把王禦廚的手藝學了個八九不離十,也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廚師了,但這個時候,王禦廚的大限也差不多快到了,眼看就不行了。王禦廚臨終前,就把自己壓箱子的東西,趁著自己神誌清醒,全部口述出來,花錢請私塾先生一字不漏的記錄下來,這個便是王禦廚把自己廚藝絕技和在皇宮裏麵與八大菜係名廚交流心得,融會貫通,並且去蕪存菁,揚長避短的集皇家廚藝集大成之作《龍門天廚》”。

    “哈哈,這個東西,現在要是在誰手上,可就發了,現在最火爆就是餐飲業了,就算是金融危機,經濟蕭條,可人總不能不吃飯嘛。”吳樂之笑道。

    鄭燕突然問道:“咦,對了,我記得我前幾天看書上寫的,中國第一個味精廠,也叫天廚,也在重慶,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淵源呢?”

    “哦,那沒有什麽關係。”鄭龍雖然讀的書不怎麽多,但他卻是一個很敬業的人,對自己從事的娛樂餐飲業的那些出名的事情,也基本上都了解,於是他解釋道:“大姐,你說這個味精廠的前身是著名愛國實業家吳蘊初先生於1923年在上海創辦的中國第一家味精廠—天廚味精廠,1939年抗戰初期才西遷到重慶的,現在就叫重慶天廚味精廠,和我們現在說的這個東西沒有什麽關係,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天廚味精廠是中國第一個味精長,而這本《龍門天廚》也算是第一本皇家宮廷菜譜,收錄的不僅僅有清朝大內禦膳房的菜品,也有不少曆朝曆代的宮廷名菜名點。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本菜譜恐怕是空前絕後的了。”

    “了不起,老祖宗的東西就是好,現在那些菜品恐怕就隻能心向往之,卻無緣一嚐了,嗬嗬。可惜了啊。”吳樂之對吃還是頗有研究和心得的,也算是他的一大愛好吧。

    “是啊,那《龍門天廚》現在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何處了,確實可惜!”鄭龍也是同樣的想法。

    鄭鶯好奇的問:“後來呢?你們說的那個東西和這個菜有什麽關係?這菜就是那菜譜裏麵的?”

    “故事還沒有講完嘛,不要著急,嗬嗬,後來,一代宗師王禦廚就死了,石玉海的名氣卻越來越大,很快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廚師了。很快就到了1937年,發生了一件中國人永生永世都不能忘卻的事情,該死的日本人入侵中國了。”

    “你說錯了,是日本鬼子,不是日本人,那些日本玩意能叫人嗎?”吳樂之拍了一下桌子,他的父輩參加過抗日戰爭,曾經無數次的講到過日寇的滅絕人性、慘無人道,因此在吳樂之的心目中從小就仇視日本鬼子。

    鄭鶯被吳樂之突然拍桌子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他突然說出這樣大義凜然的話,心中也不由暗暗欽佩,在她看來,每個中國人,都是有血性的,是中國人,就都應該抗日到底,永遠抗日,直到日本滅亡。

    這應該是所有中國人的共同偉大目標和遠大理想吧!

    “對,罵的好,除了那些日本鬼子該該罵,還有當時那些隻知道壓榨百姓血汗,卻不敢奮起抗日的國民黨某些敗類,比如賣國求榮的汪精衛等走狗,更是該殺該罵。”每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更何況向來抵製日貨的鄭龍呢,整個大富豪裏麵,沒有一樣電器是日本貨,這就是當年他堅持不用日貨的結果。

    鄭龍話鋒一轉:“當然,國民黨裏麵也有很不錯的領袖人物,我這裏說的當然不是蔣介石,而是比蔣介石資格更老的林森。嗬嗬,這個菜就和林森有關係了。”

    “哦,想不到一道菜還有這麽多故事,了不起。”吳樂之被挑起了好奇心,追問道:“後來呢?”

    “七七事變後三個月,也就是1937年10月,由於時局極其緊張,國民政府根據國防最高會議決定,已經在部署國民政府西遷重慶了,到了11月15日臨時發布命令,說16號夜裏出發,準備時間隻有一天。1937年11月17日淩晨,在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帶隊下,首批西遷人員乘永豐艦前往重慶,到宜昌後,換乘民生公司民風輪。11月20日 國民政府發表移駐重慶宣言,四川省政府主席劉湘代表全川民眾竭誠歡迎,省主席劉湘特函電《上蔣委員長呈文》寫道:四川地大物博,被稱為複興民族根據地。期望既大,責任綦重。今者寇已深矣,沿海交通被敵封鎖,接近戰區,日遭轟炸。四塞之地如西蜀者,舉全國之力以開發之,在今日實為急切要圖。11月26號,林森抵達重慶。而這道菜就是在迎接林森的宴會上,首創出來的。”

    “這菜還和抗日有關?”鄭鶯聽的有點蒙了。

    “是啊,書上是這樣說的。26日下午四時,民風輪過銅鑼峽、經唐家沱,出現在朝天門江麵。早巳泊江迎侯的海軍巴渝、長江二艦,齊鳴禮炮2l響,並隨侍兩側,為民風輪護航。此刻,重慶行營主任賀國光、重慶警備司令李根固、代市長李宏錕等,齊乘民律輪,出港趨前迎迓。民風輪開抵太平門仁和碼頭後,林主席換乘民律輪,駛至儲奇門碼頭登岸。此間各軍政首長、各機關法團代表,及各學校學生十萬餘人,齊集儲奇門碼頭迎侯。林主席下輪登岸後,即向歡迎人員領首答禮。其時軍樂大作,情緒至為熱烈。接下來就是為林主席接風洗塵了,而當時請的首席大廚就是石玉海。”

    “鄭龍啊,我覺得你記心很好嘛,那麽多人名地名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嗬嗬,不錯。”吳樂之實在是有點佩服鄭龍的記心。

    鄭龍笑了笑,繼續講了下去,吳樂之當然不知道鄭龍是今天白天才專門找來書,仔細看了這些資料的,他知道吳樂之就是這樣一個附庸風雅的人,就喜歡聽這些奇聞異事,所以才投其所好,在這裏滔滔不絕:“酒過三巡,林森迴想起雖然今天迎接他的人很多,場麵也很熱鬧,可再怎麽風光,都是恥辱的逃亡,一個國家連首都都守不住,那真是國將不國,家又何以為家?想到這些,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還是很傷感的。他想起在南京向蔣介石告別時對老蔣說:“我可能不能再迴南京了!你們一定抗戰到底,取得最後勝利!”然後隻身入蜀,義無反顧背負起將來可能會出現的抗戰逃亡第一人的千古罵名。在他看來,隻要能取得勝利,就算他被人罵死了,也是值得的!”

    鄭鶯歎了口氣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我從來沒有想到,國民黨中還有這樣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大姐,林森了不起的地方還多呢,嗬嗬,要不然,79年的時候,中共中央也不會對林森一生的功過作了新的評價,說他是‘著名的老一輩民主革命家’、‘為中國人民做了許多好事,中國共產黨是不會忘記的,人民要紀念他’。連共產黨都高度評價的國民黨領袖不多見吧。”

    “少來賣關子了,繼續說呀。”鄭鶯催促道。

    鄭龍笑了笑,繼續講道:“好,我繼續把這個故事講完,我們眼前這道菜,就是當時最後上的一道菜,在之前,為了給林森接風,那幾個國民黨在重慶最大的官還愁了半天,說主席什麽好東西沒有吃過啊,這到我們重慶來了,總要給他吃點新鮮玩意。想來想去也沒有好辦法,就跑去問主廚石玉海,石玉海想了想說不如做條魚吧,用朝天門的長江和嘉陵江匯合處的陰陽水穴處的魚做出來,那可是鮮美之極,嫩滑無比的。而且口彩又好,年年有餘嘛。這一下說得幾個大員們心花怒放,當場就這樣決定了,可用什麽做法來做了呢,石玉海就拍著胸脯說包在他身上,他一定會讓林主席吃了畢生難忘。”

    鄭龍又點上一支煙,喝了口茶,看幾個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的,便又繼續講了下去:“當時啊,林森正在為國家危難,黯然神傷,就看到一個人端著一個盤子走過來,把盤子放在他麵前,他和周圍的幾個作陪的國民黨大員定睛一看,都不由自主的輕咦了一聲。”

    鄭龍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問鄭鶯道:“大姐,你猜他們看到什麽了?”

    2008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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