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急促奔流,翻出滾滾浪花,有一股崩騰豪邁的雄壯聲音。


    大江之上,長風浩蕩,數十艘船艦開赴過來,浩浩蕩蕩,吹卷旌旗飄展,戰艦上披甲之士肅然林立,手裏持著長戈長槍,背著弩機弓箭,寒氣森森。


    這是大華的軍隊,順江而下,接近了峽州。


    要在峽州北部的河灘強攻登岸,給峽州的梁軍一次正麵重創。


    峽州之地,在長江三峽之口,故而得名,地形複雜,山崖峭壁林立,那些山嶺上都是茂密山林,無法行軍,能夠登岸的隻有一個人工打造的河灘,作為峽州水路的渡口。


    這裏駐守著梁軍兩萬的兵力,早已設防,鹿障、木柵、蒺藜、壕溝都在河灘布置,而且把渡口都給破壞掉了,接近渡口的淺水區,投入了不少大石塊,如果船艦靠近,很容易被撞破船底。


    薛萬備身為裨將,負責這次水路的進攻,他帶來三萬兵馬,就是要牽製渡口的守軍,吸引更多的兵力過來,為李靖將軍突襲背後的峽州城做掩護。


    這是李靖聲東擊西的計策,光靠水路進攻,並不占優勢,以李靖的用兵習慣,肯定不會蠻幹、強攻,所以按照常規思想,派來了艦隊,要對古渡口與河灘,進行搶攻,吸引梁軍城內的兵力支援。


    “啟稟薛將軍,前方水手探測出河灘淺水區,有大量的沉石,阻止船艦靠近。”


    薛萬備猶豫一下,下令道:“投木筏,登陸河灘,既是淺水區,水流不湍急,木筏可以載人上岸。”


    “遵命!”


    打水戰之前,他們就考慮到種種因素,因此在船艦上,儲備了不少木筏和長板,此時船艦紛紛靠向了江水的側麵,然後打開船艦的擦板和底倉板,許多甲士已經準備妥當,隻等木筏仍下江水後,這些士卒開始紛紛跳落在木筏上,或木筏周圍,然後乘筏靠岸。


    就在這時,河水沿岸的山嶺上,冒出許多弓箭手,開始朝著下方設計箭矢。


    一些在木筏上的士卒,躲閃不及時,被射中後,掉落江水裏,或死或傷。


    “布盾!”每個木筏上是一個什隊,什長大喝,這些士卒中帶著滕盾的甲士迅速摘下盾牌,圍聚在一起,以盾牌防護,頓時減少了傷亡。


    “神機營,弓箭掩護!”


    “喏!”神機營的士卒,都是弩機手和弓箭手,朝著放箭而出的山巒區域,調好角度,從船上放箭而出,無差別覆蓋。


    這些弩機箭矢落在林木之中,穿透而過,也會傷到一些伏擊在這裏的梁軍。


    很快,有大華的水軍甲士登岸了,在這裏填壕溝,拆鹿障,砍倒刺木柵。


    噗噗噗——


    一輪箭矢襲來,衝在第一線的士卒手持的利刃,被射穿甲胄,身子和嘴角都在流血,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


    “殺——”


    一波波的大華將士攻擊河灘,後方船艦上戰鼓擂動,喊殺聲震天,聲勢浩大,給守軍施壓。


    梁軍占據地利優勢,所以還能在嚴守,但是大華一方擁有武器優勢,一些弩機方陣,開始從船艦上,朝著河灘上方守軍區瘋狂射擊,甚至用上了黑火藥箭矢,在那裏不斷炸開,對梁軍也造成了一些傷亡。


    薛萬備昂然立於船頭,風吹披風,眉宇之間一片神采飛揚。


    峽州北麵的渡口,是峽州非常關鍵的防線和入口,通往江陵也非常便利,如果走陸路進攻,南方的地勢多丘陵、山澤、湖泊、河流,叢林茂密,雨水眾多,行軍非常不便。所以,此處渡口的確是要塞重地。


    梁軍守將蔡貫,看到大華的火力如此猛烈,攻擊力也強大,有些心虛,這麽多年來,很少打過硬仗,梁軍士卒都沒有廝殺的經曆,所以,看到死傷不斷擴散,血水成河,染紅江麵,屍體漂浮水中,血腥之氣撲鼻,都有些心驚膽戰了。


    “將軍,敵軍攻勢太猛了,將士們軍心有些浮動,恐怕我們的兵力無法堅持久,需要迴城搬兵,讓許將軍再派些兵馬過來。”


    “不錯,但派人迴去送信,有些慢,立即發出救急的狼煙,傳遞信號,最危險那種,城裏守軍看到渡口岌岌可危,自然會派兵了!”


    這是他們約定的軍情傳遞信號,一旦河灘岌岌可危,需要救援,就燒起狼煙,兩裏一個烽火台,這樣傳送迴六七裏的城內,非常迅速。


    “遵命,末將這就去辦!”


    很快,狼煙燒起來,衝向高空,遠遠就能望見。


    烽火台的值守斥候發現後,也立即點燃狼煙,如此傳遞下去。


    果然,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城內的斥候把消息傳給執勤都尉,再由都尉把消息緊急稟告新來的守將許玄徹。


    “河灘這麽快就要失守嗎?不行,盡快去支援,這是峽州北部的門戶,斷了之後,長江水道就被封鎖,糧草和兵甲、援軍等,都溝通困難,隻能依靠陸地了。”


    許玄徹派出一員將領,帶著兩萬人馬出城,趕過去支援。


    孰知援軍剛奔出數裏,一半不到的路程,被一支大華兵馬從山林內殺出,進行了伏擊。


    與此同時,峽州城西北方,大批的大華軍隊出現,滾滾壓來,馬蹄聲震天動地,步兵方陣鏗鏘有力。


    “不好,中計了!”許玄徹站在城樓上,看著敵軍從西北方位逼近,耳畔聽到城北遠處的廝殺聲,臉色大變,後背涔涔冷汗直流,他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渡口兩萬人馬,加上派出去的兩萬援軍,城內的守軍不足三萬,要對抗李靖的地麵大軍,能抗多久,連許玄徹自己都不清楚,心裏沒底。


    梁軍都是臨時招募,訓練不多,也沒有經過沙場磨煉,與大華善戰之兵相比,遜色太多了。一旦傷亡超過三四成,梁軍必然會潰敗,其餘人馬肯定無心再戰了。


    “將軍,是死守,還是棄城?”許玄徹身邊一位心腹將佐低聲詢問。


    許玄徹臉色沉著,猶豫不定,如果棄城而逃,迴去恐怕也難以交差,弄不好也是掉腦袋。心想至少抵抗兩天,看看情況,等形勢不妙,再突圍而走。


    那時逃迴江陵也有苦可訴,比較大華軍隊兵鋒銳利,自己督戰不利,城池告破,不得不退走。


    與見敵望風而逃,完全兩個概念。


    故而,許玄徹咬牙道:“先堅持兩日,然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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