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過後,顧卓揚迴過身,雙手抄著西褲的口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冰冷的聲音穿過寒冷的空氣逼近她的耳膜,一字一句敲擊她心房。


    “我不知道你以什麽理由去討厭安慕希,但我隻跟你說這一次,適可而止。”


    低沉的一句話落下,淩依可頓時心如死灰,眼底的痛色一點點凝聚。


    適可而止?


    嗬,果然啊。


    聽清楚了麽淩依可,你還抱著那0.01的希望,認為他叫你出來是噓寒問暖的麽?


    現在周圍就你們兩個人,他說的話夠不夠清晰,夠不夠狠,你感受的夠不夠真切?


    如死灰一般的臉掠過一抹諷刺的笑,淩依可的眼底漸漸泛起淚光,插在外套口袋的手死死攥住拳頭,指尖捏的泛白。


    男人幽冷的眸子鋒利的如同一把懸空在她脖子上的雙刃劍,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我怎麽她了?”


    淩依可苦澀的勾唇,明明又氣又恨,明明應該痛斥這個男人的無情,可一麵對他,她所有的底氣,所有的尊嚴,都秒碎成渣。


    心如刀絞,連唿吸都仿佛是痛的,“顧卓揚,我愛你錯了麽?”


    一定是錯了,倘若是愛對了,怎會如此痛心?


    顧卓揚神色淡漠的睨著她,幽冷的眸底沒有半分情緒,“愛我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但我不允許任何人以自以為是的身份對安慕希不敬。”


    他輕描淡寫的說,隨即收迴目光,清冽如一縷寒風的身影從她身邊絕然走過。


    淩依可握緊拳頭,水霧彌漫的眸底染上一絲狠戾,“如果我一定要對她不敬呢?”


    她轉身看著他涼薄的背影,“顧卓揚,你知不知道,你對我態度越是惡劣,我就越討厭她?”


    顧卓揚聞言,臉色驟然陰鷙,可是片刻,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不屑且冷魅的弧度,迴頭膩向她,“討厭她又怎樣?你以為你傷的了她麽?何必作這種毫無意義的掙紮?”


    “我相信淩小姐是個聰明人,找她麻煩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反而還可能會招來不幸。”頓了頓聲,顧卓揚接著說,“不妨把心思花在愛你的人身上,比如祁紀。”


    聲落,再次邁開步伐。


    手臂卻驀然被抓住。


    顧卓揚神色一凜,條件反射般的甩開。


    淩依可沒料到他竟會有如此抵觸的反應,猝不及防,腳下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依可!”


    恰好開門撞見這一幕的祁紀心頭一凸,立馬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淩依可的身邊,好聽的聲音透著擔憂且又急切,“怎麽樣?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淩依可低垂著眼眸,淚水在眼底打轉,撐著地麵的手緩緩收緊,指甲摩.擦過地麵,硬生生的疼。


    “依可……你怎麽樣?”


    “讓開。”淩依可低聲,聲音卻冷的無情?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男人,嘴角掛著諷刺的弧度,眼裏淚光閃閃,纖瘦的身體因為隱忍而有些顫抖,“就這麽恨我?”


    “恨到連被我碰一下都覺得惡心嗎?”


    顧卓揚目光冷然,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淩小姐誤會了,我對你沒有任何情緒。”


    他話沒落音,一道憤慨的聲音攸地響起。


    “顧卓揚你他媽太過分了!”祁紀怒目而視,起身上前揪住顧卓揚的衣領,妖魅的桃花眼染著濃烈的怒火,咬牙切齒,“對一個苦苦愛了你十年的女人,你這麽對她,良心不會痛嗎?”


    這話說出來也可笑。


    他也愛了淩依可十年甚至更久,她對他不也一樣無情,她的心呢?會痛嗎?會有一絲絲覺得過意不去嗎?


    大概都沒有吧。


    再愛情,輸的潰不成軍的,永遠都是愛的那個人。


    顧卓揚深沉的眸底閃過一絲愕然,然而還多想,嘴角突兀傳來一股劇痛——


    祁紀捏緊鐵拳,打的卻並不盡興。


    他們原來是多好的兄弟,除了拌嘴沒生過一絲一毫的矛盾。


    可如今……嗬……


    “顧卓揚,在你眼裏,是不是除了安慕希,誰都不重要?”


    顧卓揚抬起拇指抹過嘴角的血跡,動作慢條斯理,奪目的鮮紅將他本就冷酷的俊臉襯托的更加冷魅。


    他沒有迴答問題,也沒有跟祁紀計較這一拳的打算,因為他知道祁紀對淩依可的感情,遲延跟他說過。


    隻是,當他再次離開的時候,祁紀並不放過他。


    “道歉!”


    顧卓揚腳步一頓,幾不可見的擰了擰眉。


    祁紀站在他跟前,神色冷漠,一字一句的重複,“跟依可道歉!”


    淩依可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隻是肚子有那麽點點不舒服……她拚命的忍著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是了,她現在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還有什麽資格去愛他?


    “理由?”顧卓揚聲音低冷又涼薄,震懾出駭人的威壓。


    祁紀冷笑,“推倒了人難道不該道歉?怎麽顧總談戀愛談的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了嗎?還是說除了安慕希,別人你都沒當人看?”


    “祁紀!”淩依可忽地嗬斥一聲,“夠了!”


    她討厭聽到這類話。


    亦或者說她做不到坦然的去接受這些話裏的含義。


    祁紀拳頭握緊,臉上爬滿怒意,冷冷瞪著顧卓揚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心髒卻是疼的厲害。


    是了,顧卓揚眼裏隻有安慕希,淩依可眼裏不也一直隻有顧卓揚嗎?


    不管他怎麽做,哪怕她現在肚子裏懷了他祁紀的孩子,她心裏依舊想的是他,眼裏依舊看到的是他!


    他的打抱不平,在她眼裏根本沒有意義。


    淩依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顧卓揚,“恐怕隻有麵對安慕希的時候,顧總才會有心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顧卓揚,你想知道我為什麽討厭她嗎?因為她除了給你找麻煩之外一無是處!”


    “我突然覺得我錯了,當初就不應該和簡易一起把你救活,我真的情願你永遠沉睡下去我也不想你在清醒的情況下對一個愚蠢無知的女人如此死心塌地!”


    “依可,你在說什麽?”


    周溪文的聲音驀然至門口響起,夾著不悅,讓淩依可整人一僵。


    外麵的三人同時望過去,安慕希和周溪文正站在門口,將淩依可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裏。


    安慕希指尖微微顫動了幾下,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一無是處?愚昧無知?


    原來在別人眼裏,她竟是如此沒用。


    也是,全世界壓根不會有人覺得她有條件配的上顧卓揚。


    “依可,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周溪文憤然的走過來,疾言厲色,“你說你後悔救卓揚了是嗎?”


    “顧姨我……”


    淩依可有些慌亂。


    印象當中,周溪文這是第一次衝她發脾氣。


    “顧姨,依可她不是那個意思,她隻是……”


    “隻是什麽?”周溪文冷冷打斷祁紀的話,目光掠過他卻無意看到顧卓揚嘴角的血跡,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你打的?”


    祁紀瞥了眼顧卓揚的嘴角,垂眸低聲應道,“……是。”


    他承認自己剛剛是太衝動了點,可一遇到淩依可的事,他根本無法自控。


    “媽,我沒事,進去吧。”


    顧卓揚打破僵局,邁步走向安慕希,在她身前停下,高大的身軀遮擋了唿嘯而來的寒風,臉上的冷漠自然柔和下來,音質低沉而溫柔,“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無可替代的,別人怎麽看都不重要。”


    安慕希仰著下巴看著他,嘴角漸漸揚起一絲微笑,抬手摸了下他裂開的嘴角,心疼的問,“疼不疼?”


    顧卓揚勾著唇,搖了搖頭,抓過她柔軟小手,擁著她率先進了客廳。


    周溪文神色依舊冷肅,“依可,我問你,如果卓揚不愛小希,你還會這麽評價她嗎?”


    淩依可微咬著下唇,心虛的閃躲了下目光。


    或許,不會。


    女人之間的恩怨,大多都是因妒忌而起。


    她不認為安慕希比自己強,正因為如此,顧卓揚卻偏偏選擇了她,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顧姨,您別怪依可,她隻是太愛卓揚了,她剛剛的話也是無心的,您也知道,卓揚命在旦夕的時候依可有多害怕和努力。”


    “我怎麽會不知道?”周溪文看著祁紀,轉而望向淩依可,沉著目光看了她片刻,又無奈的喟歎了一口氣。


    語重心長的說,“依可,我知道你愛卓揚,可我希望你的愛能理智一點,你應該知道,愛情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不是說你愛他,他就必須得愛你,你應該懂得放手。”


    “更何況卓揚現在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既然愛他就該祝福他才對啊。依可,說實話,我很喜歡你,可你和卓揚注定有緣無分,俗話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你那麽聰慧的一個女孩子,不應該被愛蒙了雙眼,而去犯一些低級的錯誤。”


    “顧姨……”淩依可吸了吸鼻子,眼淚終究還是沒忍住。


    “我……我知道顧卓揚他不會喜歡我,這輩子都不會,可是……我真的覺得安慕希不值得被他愛,她害他受了那麽次傷,兩次差點連命都沒了,我每次想起來都無比恐懼,顧姨,他是你唯一的兒子,你難道就真的不介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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