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是前夫,她現在也是我顧卓揚的女人,厲總想吃迴頭草的想法,還是收斂點的好。”


    “為什麽要收斂?我現在覺得迴頭草的味道不錯。”


    遲延,“厲時禦,你要不要臉?”


    “倘若能追迴前妻,這臉不要也罷。”厲時禦聽似漫不經心的語氣,看著安慕希的目光卻從未有過的認真和堅定。


    那種認真和堅定讓安慕希莫名後怕,也讓顧卓揚極為不悅。


    他皺了下眉,眼底掠過寒涼的凜冽,“如此,那就沒有溝通下去的必要了,按照條件,厲總把我的人放了,我會專門派私人飛機送你迴去。”


    不想,厲時禦卻神色不變,甚至不屑,“我不迴去。”


    三人,“……”


    客廳裏靜音幾秒,麵色各異。


    “厲時禦,你走吧。”安慕希率先打破沉默,她看著他,眉眼疏淡,幾乎看不出任何感情。


    厲時禦的心裏一陣銳痛。


    “我若不走呢?”


    顧卓揚冷然的接過他的話,“厲總該不會認為,留在這裏就能天天窺視我的女人吧?”


    窺視?


    他的女人?


    厲時禦臉上的淡漠一沉,迅速被一抹陰鬱替代,這句話讓他很不高興。


    特別的不高興!


    不高興到惱火!


    “厲總若覺得顧某很好說話,那就錯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若你一意孤行非要留下,我保證,你不會像前兩天呆在這裏一樣舒服。”顧卓揚繼續道,俊的顛倒眾生的臉龐帶著譏誚與嘲弄。


    可實際,他卻並沒有如此底氣。


    厲時禦若執意留下,他不是沒辦法讓他見不到安慕希,他有的是辦法,可是,他拿安慕希沒辦法。


    倘若她想見他,他又怎忍心說不,怎能說不?


    “要我走也行。”厲時禦定定的看著安慕希,“除非你跟我迴去。”


    安慕希蔥白的手指蜷縮了下,望著他,片刻,扯了扯紅唇,“我不會跟你迴去的!”


    “那我就呆在這裏。”微頓,接著說,“要麽你也可以把我殺了。”


    比絕情麽?他厲時禦何時輸過?


    “安慕希,你有兩個選擇,跟我迴去,或者殺了我。”


    顧卓揚的臉色越發難看,優美的輪廓線條緊繃著,冷冷的看著厲時禦。


    正如說光腳的不怕穿著的,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再大的權勢也拿他沒轍。


    雖然他知道,厲時禦並不會真的求死,他隻是故意在為難安慕希,好讓他看看,她安慕希雖然是在他的身邊,但她的心裏還有他厲時禦,她猶豫,她為難的模樣,就是最好的證明。


    顧卓揚隱隱不安的目光凝向安慕希,在等她迴應的幾秒裏,仿佛過了半個世紀那麽久。


    “厲時禦,我不會跟你迴去,也不會殺你,所以你再怎麽逼我都無濟於事。”安慕希冷靜淡然的說,聲落,她站了起來,轉身往樓上走去。


    “安慕希!”


    厲時禦慌了。


    他真的慌了,用死也威脅不了她,哪怕他死她也不會迴到自己身邊了是不是?


    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仿佛身體被一點點掏空的無力感,讓他幾近抓狂。


    明知道拿死來威脅很遜很幼稚,可遜也好,幼稚也罷,甚至說他懦弱都沒有關係,他沒辦法了,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一想起餘生沒了她,就好像連活下去的價值都沒了……


    他那一聲唿喊,夾著太多的無奈與悲傷,他知道是自己錯過了,可是安慕希眼下的絕情始終讓他無法接受。


    心髒一再緊縮著,好像真的隨時都會窒息,隨時都會死掉。


    可是,她好像真的已經不在乎了……


    “安慕希,我知道你不會那麽輕易的愛上別人,過去是我不對……對不起,我不提過去了,我也不用你再愛我,你想怎麽樣我都依你,我就一個請求,原諒我一次,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好嗎?”


    從來沒有耐心一句話說兩遍的他,這句話,他卻已經重複好多遍。


    氣氛陷入沉靜,讓人心慌的沉靜。


    不知道誰說過,“喜歡”這個詞很幹淨,就是喜歡,沒有原因,不摻功利,純純粹粹很美好。


    可愛不一樣,愛的越烈往往越複雜,而最要命的是,就算那樣,可就是愛啊,你以為你是英雄,你以為你很酷,但你壓根拿不起,更放不下。


    所以他高高在上,萬眾仰望的厲時禦,此刻才會如此不管不顧,舍棄臉麵,舍棄尊嚴,隻為挽留一個,可能再也不會迴來的女人。


    當著別人的麵,他的驕傲,他的狂妄,再次碎成了渣。


    可他不在乎。


    他懂了,透了,他知道和她比起來,所有的一切都無關緊要了。


    “小希……”厲時禦對著那個背影,緩緩抬起手,伸向她,有些顫抖,他吞咽著口水,聲音沙啞的不像話,“我們迴家,好不好?”


    滾燙的淚滑下臉頰,安慕希哽咽難言,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著,透骨酸心。


    可怕的沉默。


    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的響著,敲擊了每一個人的心房,而心顫的最厲害的不是厲時禦,還有顧卓揚。


    他雙拳握緊,極力的克製著拳頭不朝厲時禦揮出去。


    憤怒的俊容下,隱藏著一顆焦躁不安的心。


    這種不安,就好比是在等著被判死刑。


    殘忍的是,安慕希就是那個裁判……


    隻要她一個點頭,一個好字,他們破鏡重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麽他呢?就會被打落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種不安,讓他的神經越發緊繃,甚至連身體的裏的傷都被牽扯的隱隱作痛。


    他拚命的隱忍著,蘊釀著驚濤駭浪的深眸看著厲時禦一步步朝安慕希走近,他那每一步都如同是踐踏在他的胸口,再不忍,顧卓揚豁然起身,迅速擋在了他的跟前。


    略微蒼白的臉掩蓋不住陰氣,他一字一句的警告,“適可而止!”


    厲時禦自然不甘示弱,安慕希的沉默猶豫讓他看到了希望,對,他不容許任何人打破這一絲希望,“讓開!”


    “你現在沒有資格靠近她。”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顧卓揚,我最後說一次,讓開!”


    看出他臉上的病態,厲時禦又冷冷的加了一句,“別逼我對一個病人動手!”


    “厲時禦。”一直沉默的安慕希忽然開口了,她沒有轉身,因為不想被看到眼淚,因為不敢去看厲時禦的表情。


    “你迴去吧。”


    冷淡的話語下,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幾個字到底有多無力。


    聲落,她快步往樓上跑去。


    碰!那一聲關門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無情的擊在了厲時禦的身上。


    他失去她了。


    隻是這一瞬間,一瞬間,他清晰的明白,他失去她了。


    活了二十八年,從未如此徹徹底底,真真切切的去感受過一件事情。


    顧卓揚看著他,說不出的滋味,心裏浮起前所未有過的複雜。


    “安慕希,你跟他走吧。”


    或者,“厲時禦,你帶他走吧。”


    他心裏不是沒有這樣呐喊過,可是對不起,他不能,他做不到。


    難受的吞咽著口水,顧卓揚轉身離開。


    “顧卓揚。”


    背後的男人忽然叫住他。


    他沒有聽錯,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和顫抖。


    “你能不能……把她還給我?”


    “把她還給我……求你……”


    顧卓揚高大的身影愣在原地,那樣落寞和沉重,插在兜裏的拳頭拚命的收緊。


    他從來沒有想過像厲時禦這麽高傲自大的人,有一天竟然會求他。


    為了一個女人。


    閉上眼睛,顧卓揚幾乎用盡渾身力氣克製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男人的情緒洶湧起伏,隨時都可能爆發。


    他微微側臉,平緩的迴答,“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沒有冷嘲熱諷他的失敗,他說,我無能為力。


    是了,對於同樣深陷其中的他來說,他真的,無能為力。


    厲時禦僵在原地,一張臉漸漸褪了血液……


    門,沒有鎖。


    顧卓揚猶豫了很久,才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沙發上,那個略微顫抖的背影,刺傷了他的眼睛。


    可這一次,他沒有過去。


    他忍的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站在門口,他雙手插著西褲的口袋,倚著門,目光沉痛的看著她。


    “想跟他迴去嗎?”


    這句話,他也不知道是凝聚了多少力氣才得以出口,他隻知道,此刻這種無力的挫敗感,似曾相識。


    好像,她並不是第一次在他的麵前,為別的男人這般痛徹心扉。


    安慕希聞聲抬頭,咬著唇,極力克製著抽泣,她緩緩鬆開抱緊自己雙膝的手,迴過頭,對上顧卓揚複雜憂鬱的眸子。


    他在笑。


    一如既往的溫柔與深情,隻是,此刻下,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酸楚。


    “如果想跟他迴去,就去吧。”


    他說,錯開了身,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餘地,她要走,他便給她讓路。


    安慕希的眼淚,流的更兇了。


    她忽然從沙發上跳下來,揮淚飛奔而來的一刹那,顧卓揚的心,痛的無以複加。


    他以為,她真的要走了。


    直到,那個身影撲進他的懷裏,哭著對他說,“我不走了。”


    “顧卓揚,我不哭了,我以後都不會再為他哭了,對不起,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她抱著他,不停的道歉……


    那一天之後,厲時禦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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