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們已經離婚了,還請厲總日後能稱唿我為安小姐,當然,直唿其名也可以。”


    他不是一直都那麽叫她麽?每次喊她的名字,都恨不得把她吃了一樣。


    而老婆……那是她曾經做夢都想聽他喊的一個稱唿。


    如今,物是人非,以往的種種期盼,早在第二次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就一同化成了泡影。


    不複存在。


    厲時禦凝視著她,深邃的黑眸不自覺的流露疼惜。


    這次的驚險事件倒是磨掉了不少他在麵對安慕希時,以往那種凜冽的傲氣,吞了吞口水,緩緩道,“我知道你在生氣,可你剛醒,我們的事可不可以等你康複了再說?現在我隻希望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休養。”


    厲時禦不會介意安慕希的冷漠,他可以給她時間,給她足夠的時間重新接納他。


    可他如今的柔情已然換不來她更加溫柔的對待。


    “對不起,厲總,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麽可說的了,我想說的也已經說完了,如果你真想我好好休養,那就請你馬上離開。”


    說罷,安慕希別過臉,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在高檔的暖色地毯上鋪上了一層金黃,可惜,此刻陽光在暖,也融化不了她冰冷得凝固的心。


    安慕希冷靜的話殊不知已在厲時禦的心底宣起了驚濤駭浪,他眸底忽然黯淡下來,喉嚨一陣幹澀的難受。


    “我會離開。”


    厲時禦開口道,明明近在耳邊的聲音卻宛如來自悠遠的山穀,幽幽的,沙啞的仿佛聽不太真切,“可你得先告訴我,你現在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買,等看著你吃完我就走。”


    安慕希聞言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厲時禦這樣一個唯我獨尊的人也會有為了別人固執的時候。


    她微微斂下眼睫,心下一陣歎息,強壓著內心的波動,安慕希重新望向旁邊的男人,嘴角揚起一抹冷豔的笑容,愣是佯裝不屑與嘲弄的說,“厲總這是怎麽了?從你會出現在這裏我就覺得很奇怪了,你不是應該陪在葉菲然的身邊麽?”


    說著,她又忽然作勢驚訝,漂亮的瞳仁睜大,“天哪,該不會是她沒我命大,先行一步了吧?真可惜,那厲總你不是該傷心了?難怪你看起來這麽憔悴,原來是摯愛死了呢。”


    就跟專業演員似的,甚至都能拿奧斯卡影後了,安慕希一時間變化多樣的神情,看得厲時禦直皺眉頭。


    他知道她恨他,可他也依舊忍受不了她這般冷嘲熱諷。


    他想象中的安慕希冷靜淡雅,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他突然覺得看不透她了,這種感覺是他極其排斥的。


    “她沒死。”半響,厲時禦清清涼涼的嗓音終於鄭地有聲的響起,他站起來,重新倒了一杯水替給她,眸色暗沉卻平靜,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但也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安慕希佯裝在臉上的嘲笑不由得僵了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依舊沒有接過男人替來的水杯,安慕希冷淡的看著他,眉心微擰。


    她知道,這個他用盡力氣去愛的男人,她窮極一生都猜不透。


    厲時禦強行拉起她纖細的手,把杯子塞進她的手心,深邃的眼眸劃過絲絲複雜,聲音低沉暗啞,“聽話,你昏迷了這麽久,先喝點水,我出去買點東西。”


    厲時禦俊顏展現的耐心和柔情在安慕希本就無法平靜的心底激起了一層層波瀾,一時間,疑惑,煩躁,諷刺,怨氣各種情緒直逼胸膛,加上還有些不舒服,安慕希的火氣一下子就衝上了腦門,隨手重重的將水杯擱在了旁邊的床頭櫃上,她冷斥,“厲時禦你夠了!”


    安靜的空間裏,砰的一聲,仿佛驟然響起的鼓,敲動著兩個不平穩的心跳。


    病房裏,忽然死一般的寂靜。


    安慕希深唿一口氣,強迫自己盡量冷靜。


    “厲時禦,你這算什麽?你忽然這樣對我是什麽意思?可憐我麽?但我並不認為像你這樣人會懂得什麽叫可憐!”


    “哦,對,我不知道你和葉菲然到底怎麽迴事,她竟會選擇死也要置我於死地,但麻煩你告訴她,一次兩次三次,我都能從鬼門關迴來,那就證明我安慕希注定命大,她想讓我死,恐怕得多費心了。”


    “還有,厲時禦,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原本並不打算恨你,可是經過這一次,你也別再妄想我會原諒你,包括葉菲然,我現在就跟你宣布,她若死了那是活該,若沒死,就讓她最好每天出門小心點,她對我做的事情,我會一件件跟她討迴來!”


    “我說完了,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安慕希指著門口,澄澈的眸底滲滿怒意,她咽了咽口水,冷冷的重複,“出去!”


    厲時禦垂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收緊,他低垂著眼眸看著她,卻沒了以往的居高臨下,滿腹的愧疚與深情無處遁形。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順她意,如果能這麽輕易被壓製,那他就不是厲時禦了。


    隻是,他好不容易才把安慕希給盼醒過來,他又怎舍得再去刺激她。


    “好,我出去,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厲時禦終究還是將真實的情愫很好的壓製了下去,深深的凝視了一眼那張線條完美的側臉,他轉身,離開。


    “別再來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安慕希清冽的聲音攸地從背後傳來,猶如一股冷水從心尖淌過,厲時禦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別再來了!”安慕希看著那道深沉偉岸的背影,眼眶不知何時已經泛紅,“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


    厲時禦重重的閉了下眼睛,疼痛穿過五脹六腑,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連站立都要硬撐。


    他迴過頭,安慕希恰好別過臉,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厲時禦沒看到她哭,正如,她沒看到,他此時眼裏滲滿的痛苦。


    病房裏,終於安靜的隻剩下她壓抑的抽泣聲……


    走廊的轉角,不舍離開的厲時禦與顧卓揚撞了個正著。


    他手裏提著一袋東西,看起來像是吃的。


    上一刻悲痛的情緒轉瞬便冷鷙下來,厲時禦眼露鋒芒,一瞬不瞬的盯住顧卓揚。


    兩人一碰麵,氣氛永遠都是劍拔弩張!


    “厲總這是要去哪?該不會是被趕出來了吧?”顧卓揚嘴角擒著毫不掩飾的譏笑,慢條斯理的率先開口。


    厲時禦麵不改色的瞟了一眼他手裏的袋子,忽然冷笑,“你該不會不知道,我老婆最討厭吃的就是香蕉吧?”


    顧卓揚眉心一擰。


    厲時禦朝他靠近了一步,唇邊的笑意更濃,甚至帶起了一抹輕佻的邪惡,“你知道她為什麽討厭香蕉嗎?因為她說香蕉長得太邪惡了。”


    顧卓揚嘴角抽了抽,拳頭暗暗收緊,他不會聽不懂厲時禦話裏的別有深意!


    該死的齷鹺!


    滿意的看著顧卓揚臉色的變化,厲時禦繼續漫不經心的刺激他,“哦,還有黃瓜,茄子……都是她最討厭的形狀。”


    厲時禦望著顧卓揚已黑壓一片的臉,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襯衫,“其實她開始是很喜歡的,都怪我,和她第一次的時候玩的太勁爆了點,害的她從那以後再也無法直視那幾樣食物了。”


    聲落,厲時禦還一副惋惜的樣子搖了搖頭,接著撞過顧卓揚的機械般的肩膀,大步離去,沒一會兒,便進了電梯。


    電梯緩緩關上,顧卓揚猛然迴身,厲時禦冷笑著,清楚的看見了他臉上的憤怒,和不甘!


    那樣的話,任是哪個男人聽了都會受不了,顧卓揚縱然擁有滔天本事,也不過是個凡人。


    此刻,他俊顏鐵青,咬牙切齒,忽然從袋子裏掏出那打香蕉,對準電梯裏的男人就狠狠的砸了過去。


    可門正好關閉,無辜的香蕉砸在了門上,接著,躺屍了……


    好有幾個人走過去,看到那碎爛了一地的香蕉,鄙視的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樓梯口,“誰這麽缺德啊,不要可以丟在垃圾桶嘛。”


    “就是,這年頭,沒素質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


    顧卓揚的臉直接黑到了天際。


    迴到病房,他的心情依舊無法平靜,甚至看著安慕希的時候,他腦子裏都會閃過厲時禦剛剛話,和他邪惡的表情。


    該死!顧卓揚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洗了幾把臉。


    出來就對上安慕希不解的眼神,“你怎麽了?”


    顧卓揚抽了幾張紙巾,優雅的擦拭了下臉上的水珠,接著重新坐下,拿了個蘋果慢悠悠的削了起來,低著頭,一言不發。


    那模樣,像是在生什麽悶氣,又帶著點傲嬌,安慕希看了,竟莫名覺得好笑。


    她拉下腦袋瞅了眼他的表情,顧卓揚抬眸瞪她一眼,“看什麽,坐好。”


    安慕希撅了撅小嘴,忍住笑意說,“我隻是奇怪你怎麽了?從進來你表情就不對了,咳……其實你也不用來……”


    “閉嘴!”顧卓揚冷冷的吼斷她,“敢說我別來了試試?信不信我立馬把你打包到r國去治療?”


    安慕希幹脆的閉上了嘴!


    想起顧卓揚也不是什麽好鳥,她就再也沒有跟他去r國的想法了。


    顧卓揚繼續低頭削蘋果。


    “安慕希。”


    “嗯?”


    “你喜歡吃什麽水果?”


    “啊?”


    “啊什麽啊?我是問你喜不喜歡吃香蕉?”


    話一出,顧卓揚就覺得自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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