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看著桀英快速離開的背影,下意識伸手按了按心竅的位置,心口酸酸的,說不出來的古怪,就好像……好像吃味兒一般。如何可能?扶蘇蹙眉,微微搖頭,斷然的否定了這種不著邊際的想法,但腿腳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已然不可抑製的邁開大步,往胡亥的營帳而去。嘩啦營帳簾子打起,桀英走進來,道:“公子,怎麽能不用膳呢?”胡亥看到桀英,有些子失望,道:“哦,是阿英呀。”嘩啦!緊跟著又是一聲,扶蘇也從外麵走了進來。胡亥眼睛瞬間雪亮起來,哼哼唧唧的道:“嗯……就、就手疼,拿不起筷箸,也拿不動小匕,疼的緊,沒有胃口用膳。”胡亥說得期期艾艾,可可憐憐,若是一般人這般哼唧,恐怕會顯得做作,但胡亥不同,他生得纖細,自有一種招人可憐的破碎感。桀英道:“公子,你身子虛弱,前些日子還病著,怎麽可以不用膳?若是手疼……這樣罷,我喂你!”胡亥:“……”我要哥哥喂。桀英大步走過去,端起案幾上的小豆,用小匕舀了一勺,道:“公子,張嘴。”胡亥看了一眼扶蘇,扶蘇不為所動,他自從進了營帳之後,就一直站在角落,甚至一句話都未曾開口。胡亥幹脆順從的張開嘴巴,吃掉桀英喂過來的飯食,目光一直瞥斜著,暗搓搓的查看扶蘇的動靜。扶蘇還是沒動,因著距離太遠,胡亥無法觸碰他,所以胡亥看不到他的標簽,也不知他此時正在想甚麽。桀英又小心仔細的舀了一勺,道:“來公子,喝口湯羹。”胡亥觀察著扶蘇,心不在焉的張口,湯羹不比別的吃食,很容易灑,胡亥又不專心,湯羹順著他的唇角流淌下來。“公子,小心,燙到沒有?”桀英擔心的詢問。胡亥剛要說不燙,便看到桀英的頭頂,標簽更新了。從【專心致誌喂飯的桀英】,變成了【覺得你像等待投喂的小狗的桀英】。胡亥:“……”???說好了曾經暗戀過我呢,給曾經暗戀過的人喂飯,怎麽就像是投喂小狗了?桀英笑道:“沒燙到便好,公子,擦擦罷。”胡亥本不想讓桀英給自己擦嘴的,自己有手有腳的,自己可以擦,但餘光一瞥,扶蘇的眼神似乎……似乎有些深沉,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夕,還是那種夾雜著冰雹的暴風雨!胡亥眼眸透露著狡黠的光彩,故意“嗯”了一聲,嘟著自己的嘴巴,主動伸出頭去,讓桀英給自己擦嘴。【更覺得你像小狗的桀英】【覺得你很可愛的桀英】胡亥:“……”為了試探便宜哥哥,小狗就小狗罷。桀英拿著帕子,伸過來給胡亥擦嘴,剛要觸碰到胡亥,扶蘇突然動了,大步走過來,一把攔住桀英。桀英迷茫的道:“長公子?”扶蘇的臉色陰鷙,黑漆漆的一盤,氣壓很低,沉聲沙啞的道:“看來監國大將軍不適合做喂飯這種事兒,將軍迴去罷,予來便是了。”“可是……”桀英還想說些甚麽,手中的飯食已經被扶蘇搶走了。無錯,是搶!胡亥計謀得逞,乖巧的道:“阿英,你去休息罷,趕路一天,你也累了,快去罷,快去。”桀英點點頭,道:“那好,公子也早些休息,切記不要勞累。”“嗯嗯!”胡亥心情大好,朝著桀英揮揮手。扶蘇的臉色瞬間更加難看,陰沉沉的看著桀英離開營帳。胡亥乖巧坐好,張開嘴,道:“啊”扶蘇看著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到底在做甚麽,為甚麽突然搶上來喂飯?還是給仇敵喂飯,這太不可思議了。胡亥又“啊”了一聲,道:“哥哥,先來一口飯,再來一口魚。”扶蘇:“……”扶蘇沒法子,他已經主動提出來了,怎麽能反悔?幹脆硬著頭皮,舀了一勺飯喂到胡亥唇邊,胡亥張開粉嫩的嘴唇,將小匕含入口中,輕輕一抿,便將飯食吃進去。扶蘇看著胡亥咀嚼的動作,不知為何,下腹突然一緊,感覺到了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咳……”他掩飾的咳嗽一聲,立刻拿起筷箸,低頭去挑魚刺,將魚刺細心且熟練的挑揀幹淨,這才夾起魚肉,送到胡亥唇邊。“啊”胡亥伸頭剛要吃魚肉。扶蘇的筷箸一抖,不對,十足不對勁兒.為何予挑揀魚刺,與喂飯的動作如此熟悉,如此的順理成章,仿佛以前做過無數次一般?扶蘇死死盯著胡亥,胡亥還保持著張開嘴巴,等著投喂的動作,粉嫩嘴唇因著咀嚼變得有些殷紅,更加紅潤,還有那隱隱約約露出的小舌頭,微微卷敲著舌尖,迎著跳躍的燭光,朦朧著微微的水漬。啪!扶蘇突然將飯食扔在案幾上,長身而起,沉著臉道:“予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了。”說罷,大步離開營帳。胡亥:“……”???剛才還好好兒的,怎麽迴事?大部隊繼續啟程,往鹹陽返程,很是順利的抵達都城。迴鹹陽第一日便有朝議,胡亥更衣整齊之後,便來到章台宮的朝議大殿,卿大夫們已經在等了,扶蘇坐在自己的班位上,見到胡亥來了,根本沒有多看一眼,反而是王綰,多看了胡亥一眼。“皇帝駕至”隨著寺人高聲通傳,嬴政從內殿走了出來。臣山唿跪拜,隨即起身,重新坐迴班位之上。嬴政環視了一眼眾人,道:“夜郎之事,朕已然聽說了,扶蘇、亥兒,你二人受苦了。”扶蘇站起身來,拱手道:“能為君父分憂,兒臣不覺辛苦。”王綰道:“陛下,夜郎陰險狡詐,夜郎國女欲圖置長公子於死地,實在可惡,不可不追究啊!”夜郎公主被他們押解著迴到了鹹陽,此時正關在章台宮的圄犴之中,嚴加看管。嬴政點頭道:“王相所言極是,夜郎的所作所為,朕的確要追究,需要夜郎給一個說法。”嬴政派出使者,讓使者前去夜郎,問夜郎王要一個說法,若是能解決便解決,若是夜郎王不能解決,便隻有用武力來解決。王綰又道:“陛下,夜郎還安排了細作在我大秦的朝廷之中,此細作正是大行之中的常!常行人利用職務之便,多次透露我秦廷機密與夜郎,乃是死罪!”“陛下!”路鹿立刻便要站起來,胡亥拉了他一般,對他搖搖頭,反而自己站了起來。“君父。”胡亥笑眯眯的道:“此次出使,兒臣倒是陰差陽錯立了大功,君父合該賞賜兒臣。”嬴政一笑,道:“的確,亥兒此次立了大功,若不是你組織當地的野民營救,朕的長子恐怕是迴不來了,你說,你想要甚麽樣的賞賜?”臣看向胡亥,嬴政都開口了,這麽大的恩典,不知胡亥該如何獅子大開口。胡亥甜甜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兒臣可就隨便提了?”嬴政並不當迴事兒,笑道:“隨便提,朕都答允。”扶蘇心頭咯噔一聲,他失憶忘記了很多,在他的印象之中,嬴政雖然寵愛幼子,但也不是毫無底線,不知為何,總覺得嬴政與胡亥相處的方式,實在太輕鬆了一些,輕鬆的甚至毫不戒備,這不太像是自己記憶之中的君父。扶蘇哪知知曉,改變的人並不是嬴政,而是胡亥。因著胡亥根本不是他上輩子的仇敵,嬴政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對待胡亥的態度,便輕鬆很多,他知曉,胡亥這個人很有分寸,不會做不著邊際的事情。胡亥一笑,道:“那君父,兒臣想要君父赦免常的死罪。”他這話一出,臣震驚,胡亥用這樣極大的恩典,赦免常的死罪?這般的恩寵加身,不該要一些榮華富貴,或者封侯拜相之類的恩典麽?嬴政挑眉:“你可想好?”胡亥點頭道:“兒臣想好了,兒臣食來張口,衣來伸手,這般的無憂無慮,也不想要更多的賞賜,所以兒臣想懇請君父,赦免常的死罪……”胡亥說的都是實話,他不想做秦二世,也不像斡旋於朝廷的爭鬥之中,做個小公子,有的吃、有的喝、有的頑,一輩子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簡直不要太歡心。胡亥話鋒一轉,道:“陛下明鑒,常雖是夜郎細作,但從未透露過秦廷的重要機密,長久以來,常遞送出去的密報,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細枝末節,甚至在此次塌方發生之後,多虧了常通曉夜郎方言,與當地的野民溝通,這才能及時尋找到長公子等人的下落,所以兒臣以為,常雖有罪,卻罪不至死,希望君父可以赦免常的罪行。”路鹿也站起來,拱手道:“陛下,常帶領夜郎當地的野民,與小公子一道,雨水還未停歇,便冒險衝入山中營救,若不是小公子與常奮不顧身,別說是虎賁軍了,便是連長公子也迴不來。”王綰蹙眉道:“依路君子這般說辭,常不但沒有罪行,反而有功勞了?”路鹿冷笑一聲,道:“有沒有功勞我不知,但我知曉,常是個老實厚道之人,絕不會搬弄是非,結黨營私!”“你……”王綰指著路鹿。胡亥打圓場道:“君父,你方才說要賞賜於兒臣,甚麽都可以,兒臣就要這個賞賜,想好了。”嬴政十足爽快的道:“好,那朕便給你這個恩典。”胡亥欣喜的道:“謝君父!”嬴政擺了擺手,道:“罪子常,功過相抵,從今往後舊事莫提。”“陛下!”王綰還想說些甚麽,嬴政的眼神淡淡看過去,隻是瞥斜了一眼,王綰嚇了一跳,連忙後撤了兩步,迴到了自己班位上,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太好了……”路鹿激動的抓住胡亥的手掌,道:“太好了,常沒事了。”胡亥笑道:“鹿鹿,你手心兒都出汗了。”胡亥這般“嘲笑”著,撇眼一看,扶蘇正看著自己,不,確切的說,是盯著自己和路鹿拉著的手。胡亥:“……”哥哥不會又吃醋了罷?但哥哥自己根本沒意識到。朝議之後,在章台宮還會舉行宮宴,為扶蘇和胡亥接風洗塵。散朝罷了胡亥便沒有離開,直接往接風宴的燕飲大殿而去,臣陸陸續續前來。“公子!”胡亥首先聽到一聲欣喜的唿聲,緊跟著還沒看清楚對方,已然被對方死死抱在懷中,差點缺氧的那種。“公子你迴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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