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渾身都是血,還有許多泥漿,好像是從山裏爬出來的一樣,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因著失血過多,暫時昏迷了過去。“怎麽迴事?!”王綰聞訊趕過來,道:“長公子人在何處?發生了甚麽?!”桀還在昏迷,除了他,無人知曉長公子的情況,王綰著急的道:“快!派人去找長公子,務必將長公子找到!都是廢物!起開,老夫自己去!”王綰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親自調兵準備去尋扶蘇。他剛踏出營帳,便有士兵前來道:“王相,夜郎……夜郎國女一直嚷著要見丞相,說有重要的事情與丞相分說。”“不見!”王綰哪裏有功夫去見甚麽夜郎國女,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扶蘇,倘或長公子真的有個好歹,那麽王綰的黨派也算是完了。“丞相,”那士兵吞吞吐吐,道:“夜郎國女說,是關乎長公子的生死大事……”王綰登時頓住了腳步,皺眉道:“去看看。”王綰來到牢營,夜郎國女似乎知曉他會來一般,笑道:“王相,你終於來了。”王綰嗬斥道:“賊子,難道長公子的事情,也是你的所為?”“你誤會我了。”夜郎國女道:“我被關押在這裏,如何能左右外麵的事情?出了這般大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長公子如今生死不知,恐怕是……兇多吉少啊!”王綰沒空與她廢話,轉身便要離開,夜郎公主道:“王相便不懼怕麽?!一旦長公子身故,你的勢力便會失去名正言順的借口!而你的對家李斯,便會趁機複蘇,像你打壓他們一樣,將你置於死地!”王綰的腳步頓住,夜郎公主笑道:“我能幫你啊!隻要你放了我,放我出來,咱們聯手合作,我可以調遣夜郎的兵馬,雖不一定能救出你的長公子,但我可以……趁機幫你殺死胡亥!”夜郎公主循序誘導的道:“王相你想想看,倘或長公子真的死了,你迴去該如何向秦主交代?你如此針對胡亥,難免他不會對你落井下石,與其被動被牽製,還不如……先發製人!”王綰眯著眼目,迴過頭死死盯著夜郎公主。踏踏就在此時,牢營的帳簾子被打了起來,胡亥大步走進來,涼颼颼的道:“堵住她的嘴,是誰允許她開口說話的?”路鹿立刻上前,塞住夜郎公主的嘴巴。“唔唔唔唔唔!”夜郎公主使勁搖頭,奈何嘴裏的布巾實在太大,嘴巴幾乎脫臼,更不要說吐出布巾了。胡亥轉頭看向王綰,道:“如今大難當前,長公子不知生死,我想王相定不會相信夜郎國女的挑撥,對麽?”王綰稍微猶豫了一些,道:“小公子言之有理。”胡亥微微頷首,道:“坦白來說,我並不待見你。”王綰愣了一下,沒想到胡亥這般坦然。胡亥又道:“但並不能否認,你對秦廷做出的貢獻,私人的恩怨都先放一放,有一點子我可以肯定,你我都希望救出長公子,對麽?”王綰鄭重的道:“無錯。”“即使如此,”胡亥道:“便有勞王相坐鎮在營中,謹防難民暴動和他族趁亂偷襲。”王綰拱手道:“老臣敬諾,小公子那你……”胡亥道:“我會親自帶一隊兵馬,進山找人。”王綰欲言又止,胡亥道:“不必擔心,我會讓常尋找當地的野民帶路,盡量縮短援救時間。”王綰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小公子,當心為上。”胡亥點頭,沒再多說,大步離開牢營。胡亥讓路裳、桀英留守在營地,幫助王綰一起鎮守,以防外族人趁火打劫,令路鹿點了一隊人馬,又讓常去尋求當地的野民幫助,常懂得夜郎的語言,很容易和野民們溝通。野民們聽說是胡亥尋求幫忙,因著他們都受過胡亥和扶蘇的恩德,當即一口答應下來,組織了很多野民,從四麵八方開始尋山救人。雨水路滑,馬匹根本無法進山,胡亥冒著大雨,親自鑽入山中。“公子!小心些!”路鹿在後麵大喊,他一個會武藝的人,竟沒有胡亥走得快。“公子!小……公子!”路鹿還沒喊完,聲音突然拔高,眼看著前麵的胡亥腳下打滑,噌一聲順著山坡滾了下去。“公子!!!”路鹿大喊:“公子摔下去!快!”胡亥一陣天旋地轉,不可抑製的順著山坡滾下去,登時一頭一臉的泥水,“嘭!”一聲巨響,撞到了石頭這才停下來。“嘶……”疼。胡亥頭暈目眩,伸手撐在地上準備爬起來,便在此時,他看到了標簽。【扶蘇】【昏迷過去的扶蘇】【奄奄一息的扶蘇】胡亥震驚的低頭一看,自己摸到了一隻手,一堆亂石之下,一片帶血的肌膚露出來,胡亥從山坡上滑下來,正好摸到了扶蘇的手。“哥哥……來人!快來人!!”胡亥顧不得疼痛,爬起來大喊:“在這裏!我找到了!”路鹿與常聽到喊聲,帶著士兵和野民衝過來,這片山坡顯然是坍塌形成的,不隻是扶蘇,屠雎也被埋在下麵,還有好幾個士兵。眾人連忙開始挖掘,七手八腳的將扶蘇與屠雎從亂石中抬出來。“快!長公子還活著!”“醫士!醫士!!”一頓忙碌,冒著傾盆大雨,眾人將扶蘇、屠雎還有昏迷的士兵們全部運送迴營。醫士處理傷口,萬幸的是,扶蘇受傷並不嚴重,隻是被巨石砸的昏迷了過去。胡亥聽著醫士迴稟,狠狠鬆了一口氣。路鹿道:“小公子,夜深了,你迴去歇息罷。”胡亥搖頭道:“無妨,我今夜便守在這裏。”路鹿想要勸說,讓胡亥休息一會子,但轉念一想,勸了也是白勸,幹脆道:“那小公子注意身子,我去看看屠雎他們。”胡亥道:“去罷。”路鹿離開營帳,營帳中一時間隻剩下胡亥與昏迷的扶蘇二人。胡亥在榻邊坐下來,又是歡心,又是後怕,能如此順利的尋到扶蘇,多虧了常找來到那些野民,當地的野民十足了解地形,若不然,他們本就不了解夜郎的地勢,再加上山體塌方,根本無從找起。胡亥慢慢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扶蘇的麵頰。“哥哥……”胡亥輕聲道:“你快醒過來。”他說著,垂眼看著扶蘇,扶蘇的皮膚本就偏白,如今因著失血略微有些慘白,透露出一股頹靡的衰敗,尤其是那雙偏薄的嘴唇,呈現淡淡的灰粉色,略微有些幹裂。胡亥一點點低下頭去,輕輕親在扶蘇的唇角上,就在二人唇瓣觸碰的一刹那,扶蘇的眼睫突然抖動了兩下,睜開了眼目,二人四目相對。“哥哥……啊!”胡亥來不及驚喜,下一刻突然痛唿出聲。扶蘇出手如電,一把鉗住胡亥的手臂,用力一掰,拉開與胡亥的距離,眼神冰冷肅殺,沉聲嗬斥:“你做甚麽?”與此同時,因為觸碰,扶蘇的頭頂浮現出不停變化的標簽。【戒備的扶蘇】【以為自己剛剛重生的扶蘇】【失憶的扶蘇】第69章 口嫌體正直“皇帝詔至”“長公子扶蘇, 屯邊十有餘年,無尺寸之功,反數上書直言誹謗, 日夜怨望,人子不孝,賜劍自裁!”扶蘇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他的上輩子。矯詔傳到屯兵大營,扶蘇分明知曉那是矯詔, 卻無能為力,為了保全身邊的將士們, 隻得選擇自盡。隻是……扶蘇的死並沒有保全將士們的性命,鮮血不斷的潑灑,反而開啟了一輪新的洗禮。扶蘇眼睜睜看著那個惡鬼一般的幼弟屠殺子民,眼睜睜看著混亂的黨派權力之爭,眼睜睜看著大秦的江山陷落……快些!要快些醒來!扶蘇知曉自己在做夢, 自己合該醒過來了, 醒過來改變這悲劇的一切。然而他怎麽也醒不過來, 滿地的鮮血在麵前打轉, 很快變得扭曲起來,刺目的鮮紅轉瞬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飄飄蕩蕩的帷幔, 熏香旖旎的軟榻, 扶蘇靠坐著,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懷中之人的鬢發, 嗓音溫柔而鼓勵, 微笑道:“亥兒,做得很好, 再堅持一會子。”“哥哥……”扶蘇的耳畔傳來隱約的抽氣聲,帶著可憐兮兮的哭腔,尾音輕輕的顫抖著,是胡亥!那是胡亥的嗓音,他的血仇之人!扶蘇終於看清,那坐在自己懷中輕擺之人,可不正是他的仇人?胡亥雙手緊緊抓住扶蘇衣冠楚楚的前襟,圓潤的肩頭不停的顫抖,嗚咽道:“哥哥,亥兒真的不行了……”扶蘇驚訝的眯起眼目,這是怎麽迴事?為何會如此?但他的舉止卻仿佛不受自己控製,露出一抹淺笑,大手抬起胡亥的下巴,溫柔的吻上去,道:“亥兒真乖,哥哥給你獎勵。”嗬!扶蘇無聲的抽了一口冷氣,猛地睜開眼目,從“噩夢”中蘇醒過來。他的眼前有些混沌,因著剛剛蘇醒的緣故,似乎無法聚焦。不,並非是因著剛剛蘇醒的緣故,而是因著有人距離扶蘇太近。那個人伏在扶蘇身上,兩個人的嘴唇若有似無的接觸著,扶蘇能清晰的感覺到唇上的溫熱與柔軟。對方看到扶蘇清醒過來,驚喜的道:“哥哥?”扶蘇終於看清了對方,是胡亥!嗡扶蘇的腦海中一片鈍疼,他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甚麽,心竅有些許的空洞,但實在記不起來那抹空洞到底是甚麽。他隻記得……那份矯詔,那些血海深仇。扶蘇眯起眼目,定定的看著眼前的胡亥自己的仇人。“啊!”在胡亥的痛唿聲中,扶蘇一把鉗住他的手臂,戒備的拉開與仇人之間的距離,嗬斥道:“你做甚麽?”扶蘇的腦海亂哄哄的,幼弟分明是自己的仇人,可方才的夢境是怎麽迴事,自己竟與仇人做那樣的不恥之事,且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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