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是好大的口氣,我墨無爭便是再不濟,也是墨家第二天才,得南晉大儒讚譽過的。你又算什麽?一些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說你是大靖英雄,文曲星下凡,你便當真信了?”


    墨無爭給氣的不行,眸子死死的凝視著葉玄,殺意濃烈。


    自打入南晉以來,自己的種種謀劃,幾乎都敗於這名與自己有很濃鬱血緣關係的小子手中。


    本來,若是劍塚得人還在,自己大可以讓劍塚得人讓其人間蒸發。


    如此,不光可以報當年父親與母親不能結合的仇怨。


    也能讓家族之中,那些想要重新與葉家修好,與大靖修好,“卑躬屈膝”之輩徹底斷絕了念想。


    明明南晉的文運要比大靖更為昌隆。


    明明南晉的政治比之大靖更加清明,可為何南晉這兩百餘年卻隻能偏居一隅,還要每年向大靖納貢?


    這一切,當做出改變了!


    “這姓葉的絕對不能留,待我迴南晉,定然要尋著機會,將其除掉!”


    心念一動,墨無爭便狠狠攥緊了拳頭。


    “大膽!你小子他娘的罵誰坐井觀天?“


    “就是,墨家小兒,你給老夫把話說清楚,誰是井底之蛙?”


    “豎子!”


    墨無爭的一番話聲音不算小。


    自然,周遭不少人都聽了個真切。


    未等下麵的普通百姓和圍觀的學子們做出反應。


    朝臣之中,便有一些人大喝起來,顯得憤怒不已。


    “諸位大人,諸位大人,墨公子隻是泛指,非是指某一個人,諸位大人莫要對號入座,他隻是說葉小侯爺有些沽名釣譽罷了,並無他意。”


    眼見犯了眾怒。


    南晉使臣一側,便有人起身拱手抱拳,打起哈哈起來。


    同時也暗暗抱怨。


    心說,你詆辱貶低這葉玄也就罷了,何必再強加後麵那一句呢?


    眼下葉玄這小子在大靖名聲如日中天。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文曲星下凡,你偏偏說大靖人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顯然,墨無爭也沒想到自己譏諷葉玄的話,竟然會招致這麽大的反應。


    但心中的傲氣卻不容許他承認自己的錯誤。


    隻是站在原地,悶著頭,一聲不吭。


    目光掃視諸人,還帶上了幾分挑釁之色。


    再看葉玄。


    神情比之方才變得愈發玩味起來。


    “墨公子的意思,但凡說本侯是文曲星下凡,是大靖英雄者,都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咯?”


    “未必全是,但絕不會少!大靖這些年文運雖然比之先前強盛不少,可終究非人人可讀書,一些愚昧無知者,很容易被有些人蒙騙,不是嗎?”


    “哦,有心人,你的意思本侯就是那個有心人唄?”


    墨無爭高高仰起頭,輕哼一聲。


    “墨某從未這般說過。”


    “想說卻又不敢說,卻在這裏陰陽怪氣,看樣子,你也算不得什麽好貨色。”


    戲謔一笑。


    “就算是我大靖一些學子和百姓是道聽途說,人雲亦雲之後,認為本侯是大靖英雄,文曲星下凡,那也是因為本侯的確做了他人不能做成的事情。”


    “本侯文鬥贏了你們南晉柳生,本侯金殿之上舌戰群儒,辯駁的各國使臣,無話可說,本侯與你們南晉學子對賭,一場未輸,這難道不是事實?”


    “是!你是得到了所謂的大儒讚譽,可那又如何?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隻相信眼見為實,而我,做出的成績,他們有目共睹,而你,即便大儒讚譽,可我等既沒有看到,也未曾聽說,難道僅憑著你紅口白牙一番說辭,我們便要相信?”


    “哼!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前去我南晉求證。”


    “求證?如何求證?”


    “自是當麵向幾位大儒問個清楚,看看墨某是否撒謊。”


    墨無爭看傻子一般表情望向葉玄。


    葉玄卻也是淡然一笑,旋即搖了搖頭。


    “你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方才我大靖這位學子隻是因為所寫詩詞和對子稍顯差強人意,你便懷疑我大靖此次詩會有暗箱操作。”


    “那是否我同樣也可以懷疑,若是我去了南晉,當真向幾位大儒問詢有關你的一些問題,他們也不會真的如實相告呢?”


    “你的意思是懷疑我南晉大儒的人品?”


    “難道不行,聖人言語尚且不能完全可信,更遑論大儒,再說了,南晉的幾位大儒,除了極個別之人,似乎也未得全天下的認可吧?”


    “自封的大儒,我大靖未曾承認,他們之言,憑什麽,讓我信服呢?”


    墨無爭神色倏然一僵。


    他陰鬱著眼神,“那當如何你才信?”


    “無關信還是不信,無非是證明你這位南晉第二天才到底是否有陣才學,還是言過其實,其實很簡單,咱們比過一番就是了,其他的都是廢話.”


    說罷。


    葉玄看向禮部侍郎王垚。


    “王大人,來者是客,就先評比墨公子的詩詞、對子和棋譜吧,我的放在後麵好了,不然,指不定某些人又要說我大靖毫無風度,不知謙讓了。”


    “好,那就依葉小侯之言。”


    王垚此刻額頭已經是冷汗直流。


    自己這評委當真是有些不好當。


    這才第一輪,兩人便針鋒相對上了。


    而後麵還有多個輪次,若按照這個速度,隻怕今夜也未必能夠比完。


    於是,急忙將這墨無爭的答卷重新拿了起來,準備評點其中內容。


    “慢著!”


    “墨公子?”


    “侍郎大人,方才葉小侯爺是在說學生所臨摹的驀大家的字體未入門,而他的遠強於我的,怎能改變議題呢?”


    “就算是改換議題,那也應該是先將學生與葉小侯爺所寫的字跡比過之後,分出個高低才是,您以為呢?”


    “此言有理!”


    王垚又是連連點頭。


    方才,這倆人鬧的厲害,竟是連自己也搞得有些糊塗了。


    “葉小侯爺?”


    王垚又看向葉玄,輕聲問道。


    “成吧,既然有人不死心,那就讓他死心的徹徹底底好了。”


    聳了聳肩,葉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哦,對了,王大人,你也不必將本侯的答題傳給其他人看,既然墨公子是南晉大才子,又有名師指點,想來在書法造詣上不賴,你直接將我的答題給他看便是了。”


    “也好!”


    王垚連忙答應。


    接著,他取了葉玄的答卷,遞向了墨無爭。


    “墨公子,請你過目。”


    墨無爭眼神略有陰鬱的接了過來,還未去看。


    這時,葉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對了,墨公子,你也可以看看本侯所寫的詩詞和對子,看看是否比得過你所寫的,另外便是那棋譜,再與我說要不要繼續比。”


    “哼!既是商定的事情,怎能不比?”


    “我是為了你好,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待會兒被群嘲,可怨不得我。”


    戲謔一笑,葉玄直接雙手一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輕鬆愜意起來。


    而他這一番目中無人的模樣,卻是讓一幹南晉人眉目圓睜,憤怒不已。


    強壓心頭火氣。


    他接過王垚手中葉玄方才寫的答題。


    隻是掃了一眼,神情便是猛然呆滯了一下。


    手也隨之輕輕一顫。


    無他,隻因眼前葉玄的答卷。


    三尺見方的宣旨之上,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半寸見方的字跡,筆法流暢,靈動飄逸,宛若行雲流水一般,雖尚有一些生澀之感,卻已經有大家風範。


    最主要的是這種字跡,他先前從未見過。


    看上去明明是楷體,卻寫的恣意靈動,飄蕩自在。


    每一個字,單獨拿出來,都有著數種變化。


    而這種變化,在以往之時,墨無爭是從未在其他書法大家身上所見過的。


    這還不算完。


    葉玄這字不光寫的靈動飄逸,筆若遊龍一般。


    更重要的是,從上至下,從左到右的布局極具美感,錯落有致自不必說,更難能可貴的是點畫遒美,疏密相間,布白巧妙。


    儼然已經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


    就這般拿著答卷。


    墨無爭神情怔怔的不發一言。


    嗓子眼裏似有話要說出,卻什麽也沒說出。


    “怎麽樣,墨公子,本侯的字可還入得了你的法眼?”


    墨無爭瞳孔驟然一縮,他極其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臨摹的驀大師的字,遠遠不能與葉玄所寫的字相提並論。


    後者的字,已經有開辟新氣象的征兆。


    深吸一口氣。


    “雖說在下很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我的確小瞧了你,你的字,在下自愧不如!”


    “那就好,還以為你們南晉人一個個都屬鴨子的呢,嘴硬的要命,弄了半天,也會低頭。”


    “我墨無爭並非是輸不起的人!你書法造詣比我高,我承認,但未必詩詞和對子就比我高。”


    “是嗎?那你再仔細看看?”


    葉玄輕笑一句,依舊坐在座位上未動。


    他本以為這詩會定然很有意思。


    全天下的才子,可在同一平台互相切磋較量。


    哪想到這一開始,先被喂了一抔狗屎。


    各國之間互相勾心鬥角,幾乎完全脫離了詩會的初衷。


    以至於自己,也不得不為了應付這些爛事,而跟他們胡攪蠻纏。


    而現在,僅僅隻是南晉出手。


    後麵,突厥和其他,想來也會折騰出一些幺蛾子出來。


    有了前麵的教訓。


    墨無爭並未再爭一時之強弱。


    而是低頭看向葉玄所寫的對子和詩詞。


    這不看還好,一看,眉頭再次狠狠的緊鎖起來。


    “你……你並非隻寫了一首詩和一副對子,就連這棋譜,你……你也在這紙上畫出了多種破解方式?”


    葉玄的答卷之上,不同於自己。


    他近乎完全填寫滿了。


    從左到右,分別是三副對子,兩首詩,以及三種破解之法。


    他這般一喊。


    所有人都是跟著眉角一挑,眼神亮了起來。


    “什麽意思,他說葉小侯爺方才寫的並非隻有一首詩,一副對子?”


    “那可不,我就說為何葉小侯爺明明是文曲星下凡,還最後一個答上,原來是他寫了多首詩詞和對子,就連這棋譜,也是尋找了多種破解之法。”


    “哈哈,我大靖第一天才就是名不虛傳,我看他國的這些人,還怎麽聒噪!”


    一時間,不少人心中舒爽不已。


    方才,因為葉玄落了末尾,而心中的不快隨之一掃而光。


    反觀,他國的一些人,則一個個麵沉如水,黑了臉。


    本想借此打壓一番葉玄。


    卻沒想到人家壓根寫的並非一首詩,一副對子。


    “哼!寫得再多有何用,最主要還是要上上之選才好,若隻是普通的作品,一首與十首又有何區別?”


    “嗬嗬,這位南晉仁兄所言極是,這詩詞和對聯還是要追求精巧才是,若一味的追求數量,倒是舍本逐末了。不過,你怎麽知道葉小侯爺所寫的詩詞,就不如你們的墨公子呢?”


    “那還用想嗎?同樣的時間,斟酌一首詩詞,自然比斟酌兩三首,要細心的多,自是水準要高上不少。”


    後者想當然的說道。


    “一派胡言!那照你所言,一個蠢笨之人和一個聰明之人,同時作詩,那蠢笨之人寫的多就是好咯?”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是說,兩人水準相同的情況之下,多思慮者,為上!”


    “你這話說的倒是也對,不過今日卻是不對。”


    “為何?”


    “很簡單,我們大靖的葉小侯爺可是比你們這沽名釣譽的墨公子厲害多了,哈哈哈。”


    後者一陣爽朗的大笑。


    “這小子,隻做一首不就行了,非要折騰這麽多做什麽?”


    “陛下,這便是葉小侯爺的厲害之處。”


    “厲害,沒看出來。方才那位南晉學子所言朕倒是覺得沒錯,有那時間,好生斟酌雕琢一首詩不行,為何要寫兩首呢?”


    “嗬嗬,陛下,對於尋常人而言,您隻所言自是很對。可這一套理論,套用在葉侍讀身上卻是未必行得通了。”


    “為何?”


    “天才寫詩詞乃是憑著靈光乍現,憑著的是那一眨眼的靈感,而非是麵壁十年之功,逐字逐句的摳出來的,彼此之間有天差地別。”


    “前者作品率性飄逸,後者卻太過具有匠心,老臣倒是覺得葉小侯爺的今日所做詩詞和對子,定然又是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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