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淒寒的月色落在冷硬的泥路上。


    落在狹窄簡陋的木橋上。


    地上和橋上都是濃霜,橋下的小溪結成了薄冰。


    —陣急驟的馬蹄聲遙遙便響起,不過片刻的光景,一匹健馬便已衝過小路。


    轉眼駿馬又從橋上奔過。


    張浪猛地勒住了馬疆。


    駿馬一聲長嘶,卻是絲毫不受控製的衝了出去。


    不是整匹馬,隻是一個馬頭。


    碩大的馬頭離開了馬頸,濃稠的馬血冒著騰騰的熱氣從斷頸之中噴出。


    跟著,張浪連人帶馬往下沉去,腳下踩著的那木橋突然間斷裂開來!


    小溪麵上覆蓋的薄冰頓時爆開,碎冰四濺,兩條青色的人影從冰窟窿中射出,如青芒電閃一般。


    寒光一閃,寒芒乍現,兩支長劍已經左右齊出,帶起劍氣縱橫。


    僅僅隻是這一劍,便將整個木橋擊斷了,順便也將整個馬頭削去。


    若非張浪及時勒韁,此刻已經是一劍兩斷的結局。


    而這時,雙劍斷開馬頭,毫不停留,依舊帶著淩厲的劍氣襲來。


    繼續擊向張浪的胸腹要害之處。


    兩個青衣人臉上都是露出了一絲得意。


    躲在冰冷的溪水裏,以薄冰覆蓋,加上深沉的夜,濃鬱的霧,要想發覺並不容易。


    這兩人在溪水中潛伏了不知道多久,強忍嚴寒,能做到這一點,為的就是必殺之計。


    忍人所不能忍,堅毅如此,他們自然有得意的本錢。


    如今兩人蓄勢良久,從中躍出,身劍相合之下。


    那這劍的威勢,理所應當的強,強的可怕。


    橋突然間的中斷,馬亦是亡,這兩項意外,都是突然之事。


    張浪連人帶馬往小溪中落去,按理想來定是慌亂無比。


    慌亂之中,意外之下,在這兩個青衣人眼中,張浪已然離死人很近了。


    差的僅僅也就是一劍。


    兩劍。


    刺來的兩劍又詭異,又突然,劍氣彌起,縱橫淩厲,張浪要閃避,卻是頗為不易!


    這兩劍理所應該,能夠得手!


    這兩劍也確實是得了手。


    嗤嗤破空的劍氣交錯間飛過,猛烈的勁風將夜間濃鬱的霧氣都排了開去。


    噗哧兩聲,便深入血肉,濃稠的鮮血不停的飆射出來。


    但是,兩個青衣人臉上的得意之色卻消失不見。


    兩人的臉色變得極為驚駭。


    危機之時,刹那之間,張浪旋身鬥轉,將整個身軀縮在了馬腹之間。


    他團身一轉,右腳猛地蹬了出去,馬兒便直接往兩人劍上撞去。


    雙劍深深,刺在了馬的身上。


    若僅僅是這樣,兩個青衣人也勿須驚駭。


    這種情況,在他們看來,張浪本該借力躍出,脫開兩人的劍勢。


    但對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倏忽間,張浪竟是跟著直飛出去的馬匹,便到了兩人跟前,迎著兩人的劍勢,便從馬匹後麵躍了出去。


    藝高人膽大!


    這種膽量,這種判斷當真驚人。


    但是更讓青衣人驚駭的是,他這完全違背常理的身法。


    淩空鬥轉,竟似勿須借力一般。


    正是,雲龍三折!


    兩個青衣人眼露駭然,心中都知道不好,當此之時,慌忙鬆手撒劍,雙手齊出,左拳右掌,拳掌相交,帶著勁風唿嚎,攜著猛烈勁道,朝著張浪招唿過來。


    不得不說,這兩人不愧為青衣樓的精英殺手,這反應絕對算得上迅捷。


    但是他們動作快,張浪卻還要更快!


    他臨身衝出,電光火石之間便到了兩人上方。


    猩紅猙獰的鬼哭刀已然出鞘,淩空對下,就是一式橫切。


    人海浮沉!


    兩個青衣人拳掌之勢剛起,猩紅的刀芒已經橫掠而過。


    兩聲慘唿頓然響起。


    從橋斷,馬斷再到人斷,不過是片刻光景。


    彈指揮舞,刹那之間,兩個青衣人便看見任務目標離得越來越遠。


    兩人的身軀飛了出去。


    下半截淩空落下,砸碎了溪麵上的薄冰。


    上半截卻是直往溪邊的泥岸上飛去,淩空飛了約莫有兩丈之遠,才摔在泥土地上。


    張浪身形一閃,又是一式‘密雨行雲’,便落在了另一邊的岸邊。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


    宮七卻是說錯了。


    這才是青衣樓的第三次襲擊。


    張浪心中微動,身形卻是不止,連著又走了許久,才辨認著方向,從一處小路拐入,進入了一座無名山中。


    這裏屬於西淩山的範疇。


    不過整個西淩山脈,橫貫東西,綿延不絕,山頭不知有凡幾。


    張浪進入山中,又走了約莫一天一夜,才從山中轉了出來,從新踏上了一條泥路。


    迷霧之中,泥路的盡頭,山坳溝壑之間,遠遠現出了一座小鎮的模樣……


    ……


    東邊的山頭上亮起了一縷曙光,給整個小鎮帶來了一些亮堂,似乎也驅散了一些寒意。


    遠遠看去,大街上沒有幾個人影,隻有街頭的客棧門口,一隻小小的秋千在旁邊隨風搖晃著。。


    秋千客棧是秋千鎮唯一的客棧,秋千鎮也不是什麽大鎮。


    隻不過是大梁國和大晉國交界附近的一個小鎮。


    大梁和大晉交界之處有很多,但張浪覺得,要說偏僻,這秋千鎮絕對能名列前茅。


    相比其餘幾處名聲顯赫,大設建築的關卡,這秋千鎮位於西淩山脈的山林之內,路狹難走,平日莫說是商旅不至,便是過客路人都幾乎沒有。


    所以說,秋千鎮的居民便幾乎是過著與世隔絕一般的生活。


    這裏的節奏慢的可怕,尋常的小鎮,雞鳴五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尋常地方,到了這個時刻,早已是人影綽綽,開始繁忙起來。


    但是如今朝陽初升,秋千鎮卻依然沒有幾個人影。


    張浪緩緩朝著秋千鎮走去。


    鎮前街邊有一座小碑台,青石所立,看上去頗有些年歲,近前一看,上書“大秦廣陽郡秋千縣”,一側書“秦曆拾貳年立”。


    張浪臉色驟然一訝,皺了皺眉。


    秦曆十二年?


    大秦七年而亡,又哪有什麽十二年……


    不過真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是昔日大秦的故縣?


    恐怕這六百多年來,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不管大梁還是大晉,都早已忽略了這一個普通的山中小鎮。


    難怪前世今生相合,張浪也是第一次聽聞還有這麽個地方。


    真是一個極其偏僻的化外小鎮。


    張浪整了整重重的行李包袱,輕輕歎了一口氣。


    心中頗為有些唏噓。


    這種地方,山清水秀,人跡罕至,倒當真是能夠隱居,遠離紅塵煩擾的好地方。


    想來作為埋骨之地,風水也定然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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