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當即圍了上來,而遠處的唐軍發現了人,也策馬而來。


    唐軍與馬賊到了近前紛紛停下。


    一個馬賊首領提著彎刀,快步走到這個跑了一路的西域人麵前。


    張士貴看著對方道:“這裏是唐人地界。”


    那馬賊就要殺了這個西域人,麵對唐人將領的喝問,他有些猶豫,而後他一咬牙,揮刀就要砍向這個西域人。


    卻聽到箭矢的破空聲傳來,箭矢刺入這個馬賊首領的咽喉,他捂著流血脖子踉蹌後退,最後倒在了地上。


    餘下的馬賊麵對唐軍也不敢放肆,紛紛策馬離開。


    “將軍,這些馬賊越來越放肆了。”


    張士貴聽著身邊裨將的話語,沉聲道:“早晚收拾他們。”


    隨後那逃命的西域人被拖了過來,他發軟的雙腳在地上拖行著,一直到了這群唐軍的包圍中。


    他從懷中拿出一卷羊皮,道:“咥利失可汗使者!”


    張士貴拿過對方手裏的羊皮卷,仔細看了一番,而後吩咐道:“帶著這個使者休息。”


    “喏!”


    這是自焉耆使者之後,又來一個使者。


    看來這西突厥越來越亂了,張士貴迴營之後,清點了營中的駱駝,一共三千頭駱駝的駝隊,這是穿行西域的重要牲口。


    這個使者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醒來之後便開始瘋狂地進食,張士貴坐在大營中,看著手中這卷羊皮卷,這都是用西域文字書寫的,讀起來很費勁。


    勉強可以看懂其中一些意思,請天可汗處置欲穀設。


    不論是南逃的咥利失,或者是焉耆,於闐這幾個小國都很擔憂,現在的欲穀設已經開始追殺那些親唐的舊部,並且喝令他們包括高昌都不得向大唐進貢。


    這是在挑撥大唐的威嚴,張士貴將羊皮卷收好,放入一個木筒中遞給一旁的裨將道:“快馬加鞭,送去長安。”


    “喏!”


    再看眼前這個已經吃飽的使者,他嘴裏還嚼著食物,張士貴又吩咐道:“他也送去。”


    “喏。”


    有三個唐軍將這個使者再次帶走,這一次要啟程前往長安。


    張士貴所駐守的不是在伏俟城,而是駐紮在伏俟城城以西,並不是伏俟城不好守,而是要在城外養著駱駝。


    他已經養了半年的駱駝了。


    當使者離開吐穀渾地界,靠近河西走廊便看到了沿途的風光,一片片草地,還種著不少胡楊。


    越靠近祁連山草地也開始多了起來,甚至氣溫都涼快許多。


    從荒漠一路而來的使者,看到這幅情景仿佛到了人間仙境。


    李震駐紮在河西走廊已有大半年,今天河西走廊下起了大雪,還有羊群與戰馬在河穀中吃著豐美的水草。


    當最後一座酒泉郡也修建好之後,河西走廊又接納了不少的人口。


    在這裏的商戶越來越多,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為貿易而生的城。


    在這裏能夠吃到關中的甑糕,藍田縣的棗,新豐的酒,這是以前都不敢想的。


    “報!稟將軍,咥利失可汗的使者來了。”


    李大亮養病有大半年了,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眸中終於閃過一絲亮光,問道:“可是那欲穀設作亂了?”


    “正是,張將軍命他們將使者盡快送去長安。”


    李大亮提著褲腰帶站起身,朗聲道:“速速送去長安,末將靜等朝中調令。”


    “喏!”


    一路上,四處新建的城關放行。


    到了夜裏,使者才離開河西走廊的地界。


    李震忙完今天要做的事,便來到武威郡城下,慕容順的住處。


    慕容順在這裏了十貫錢,在這裏置辦了一處宅院,在這裏還有不少胡姬伺候他,甚至還有不少吐穀渾的舊人。


    這位吐穀渾可汗現在是個商人,他從未迴過伏俟城,那裏是一段他的傷心地,至今記得當初的父汗是如何拋下自己的。


    慕容順喝著茶水,看著李震走入院落中。


    “李將軍,大唐要與西域開戰了?”


    李震也給他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在慕容順家中他從來不客氣,因大家都是給太子辦事的。


    慕容順是杜荷公子的人,可從關係上來講,他既給杜荷公子辦事,杜荷公子與他都是給京兆府辦事。


    給京兆府辦事就給太子殿下辦事。


    李震道:“某家不知道。”


    慕容順低聲道:“我在西域還有不少的商隊,他們可以為大唐探清道路。”


    “當真?”


    “我們商賈行事都是最講究信譽的。”慕容順撫著褐色的胡子,朝著長安城方向行禮道:“說出去的話就要辦到,不然我就不會成為西域有名的商人,我的財富算不得什麽,可若我離開唐人,我就什麽都算不上了。”


    在戰爭上,慕容順是最堅定站在唐人這一邊的,如果離開唐人他的一切財富都會失去。


    慕容順又道:“我可以說服那些西域小國,讓他們一起馳援唐人。”


    李震飲下一口茶水,不得不說慕容順宅院很漂亮,這裏甚至有池塘與水榭,這都是他按照唐人勳貴家的宅院建設的。


    請來的也是唐人手藝高超的工匠,還有他現在的生活習慣,活脫脫就是個唐人。


    見眼前的李將軍沒有迴話,慕容順又道:“我讓人帶來了許多唐人的書籍,讓吐穀渾的孩子也學唐人的文字與語言,不用多久吐穀渾人也會成為唐人。”


    李震搖頭道:“我不知道會不會與西域開戰,我奉命守在河西走廊,隻要與河西走廊無關的事一概不管。”


    “李將軍的所言差矣。”


    這個人用極為地道的關中話講道:“西域的穩定關乎著河西走廊的繁榮,波斯人,天竺人,大食人要來大唐都需要經過西域,欲穀設與高昌王想要的,無非是商道。”


    他接著道:“這些年唐人掌握著肥皂的來源,已開始令一些西域人不滿了,就像是我這樣的商賈手中有得還不夠,想要是更多,人都是趨利的。”


    李震不懂商賈的道理,還是安靜地聽著。


    現在的河西走廊很富裕,富裕得有些不像話,李震想不明白為什麽慕容順一來河西走廊,後續又來了這麽多商賈進駐。


    裴行儉與薛仁貴一路上走得並不快,他們到了秋後才到河西走廊。裴行儉驚疑地看著熱鬧的武威郡,街道兩側已滿是商賈了,在這裏走動的有突厥人,西域人,吐蕃人,竟然還有波斯人。


    薛仁貴瞪著大眼,看著一處鋪子,他看到了醬油!沒錯就是關中才有的醬油。


    一壺醬油兩百錢,貴得令人牙齒打顫。


    這裏的物價幾乎是關中的三五倍,裴行儉發現明禮大哥給自己的錢恐怕在這裏活不了多久。


    薛仁貴要了一碗湯餅,好在湯餅不貴,一碗不加肉的湯餅隻要三錢,他吃著湯餅道:“少吃肉,我們要節約著點了。”


    裴行儉捧著一碗湯餅吃著,目光打量著四下,他沒想到一個剛剛修建好的郡城竟然會有這麽多商賈。


    這裏的人口確實不多,來往的都是關中的來采買皮毛或者馬匹的商賈,有人買天山的馬,也有人買吐蕃的青稞酒,甚至有人在挑選胡姬。


    裴行儉與這裏的關中商賈說著話,問了這裏的情形。


    這裏的貨物價格很高,就算是兩百錢的醬油在這裏根本不愁賣,而且還囤積了很多。


    不僅僅如此,商賈絕大多數都在武威郡,聽他們說有一座城是不住人的,那就是敦煌郡,有大量的唐人兵馬護衛。


    每個月都一車車的糧食與各種用具送來河西,全部囤積在敦煌郡。


    薛仁貴吃了兩碗湯餅打了一個飽嗝,店家很是客氣地送上了一碟羊肉,他介紹道:“這是吐蕃的羚羊,他們的羊肉味道也很好,客人嚐一嚐,不收客人錢。”


    薛仁貴抱拳道:“多謝。”


    店家還叮囑道:“要是有不懂的規矩,可以去找武威郡城樓下將士們,他們都會幫著我們唐人的。”


    “多謝。”


    “都說西域就要打仗了,我們河西走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薛仁貴不解道:“要打仗了人應該都跑了,怎麽越來越多了?”


    “這位兄弟有所不知。”店家悠閑地擦著一隻陶碗解釋道:“那些人一聽要打仗了,隻有在河西走廊才能安生。”


    薛仁貴撓了撓頭,繼續往嘴裏塞著羊肉。


    裴行儉問道:“這肉與我們關中的羊肉有區別嗎?”


    “吃太快了,沒細嚐。”


    裴行儉手拿著筷子有些不知所措,羊肉都已經被薛大哥吃完了,隻能放下筷子與店家繼續交談著。


    吐蕃地界,鬆讚幹布與祿東讚馬策在草地裏上,這裏是一片河道縱橫,水草茂密的所在,也是放牧的絕佳位置。


    策馬到了布哈河畔,這裏的天氣很冷,風雪像是刀子割在臉上。


    祿東讚拉住韁繩,立馬道:“讚普,過了布哈河就是唐人地界了。”


    這片地界很美麗,鬆讚幹布及時住馬,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遠處一隊唐人的兵馬。


    自從吐穀渾被平滅之後,唐人駐守吐穀渾地界,吐蕃與吐穀渾之間以這條布哈河最東麵這條支流為界,雙方安好無事已有數載。


    “唐人真的會與西域開戰嗎?”


    祿東讚笑道:“不會這麽快。”


    鬆讚幹布問道:“難道天可汗坐視不管嗎?”


    祿東讚道:“中原的皇帝出征都要師出有名。”


    布哈河是個很美麗的地方,這條河一直從祁連山流經青海,每年都會有大量的魚迴流青海,每當它們迴流之時,這裏就會聚集大量的水鳥。


    鬆讚幹布與祿東讚策馬在布哈河邊,馬兒走走停停吃著水草,路過一片淺水灘,就會驚起大片的水鳥。


    水鳥的糞便滋養了這裏的水草,讓馬兒可以吃到更多的青草。


    這裏是最好的放牧所在,哪怕是布哈河的東麵,那都是吐蕃人翹首以盼的牧場。


    貞觀十一年初,正值一月,寒冬還未過去。


    有人說,王朝是一台巨大的機器,這台機器的主人是皇帝與朝臣,他們的言行左右這台機器運轉的方向。


    而現在大唐要開始準備戰爭時,這台機器就以戰爭為核心運作著。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論大唐開戰不開戰,河西走廊都儲備了糧草。


    這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從調度間隙中抽出來的糧草。


    隻是很多人沒想到,在保證關中糧食富足的同時,太子殿下竟然還能抽調出六十萬石糧草。


    這都是怎麽攢出來的,匪夷所思。


    隻因太子是個勤儉持家的儲君,就連朝中用度多用一貫錢,都要斤斤計較。


    現在不論文武,滿朝臣子都在稱頌太子的節儉之風,能節儉地多出這麽多糧食,實在是古來少有。


    在武將看來,隻要戰事能夠得到太子的支持,錢糧調度就不會有問題。


    秋天的時候皇帝短暫主持了兩個月早朝,現在朝中又恢複了休沐的狀態。


    現在甘露殿內,這裏召開了一次小朝會,西域的使者在一個月前就到了長安城,這些天一直在爭論是否出戰的事。


    在殿內,除了太子沒有其他的皇子在場。


    李承乾揣著手站在一旁,聽著殿內的爭論,閉著眼一動不動。


    長孫無忌道:“臣以為應當先請陛下送去書信,命高昌王不得封鎖商道,與欲穀設劃清界限。”


    兵部尚書侯君集大聲道:“怕他作甚,陛下給末將兩千兵馬,末將蕩平西域!”


    程咬金當即不服氣了,他也大聲道:“末將隻要一千兵馬。”


    魏征板著臉道:“你當年不是說不要兵馬,你帶著自家部曲足矣!”


    程咬金撫須,他苦惱道:“自從被陛下封了國公,某家越來越忘事了,當年說過這話嗎?”


    魏征揮袖道:“匹夫!”


    李績道:“鄭公,若末將去征討高昌王,必定將高昌王父子活捉帶來長安。”


    “對!”程咬金大聲道:“給陛下獻舞。”


    聽著武將們的大嗓門,李承乾感覺自己耳膜好像在震動,有時候也挺理解父皇的,手底下的猛人實在是太多了。


    房玄齡站出朝班道:“不知道太子殿下以為如何?”


    李承乾依舊閉著眼蹙眉道:“孤不懂這些的,且聽諸位與父皇決斷就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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