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無巧不巧的是,這名帶迴消息的人,僅僅留下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情報,就陷入了重度昏迷中,連給他們進一步盤問的機會都沒有。


    怎麽想都感覺其中的巧合實在太多了,更像是永夜軍領有意讓他將這條情報帶迴來的。


    麵對一個詭計百出的敵人,史杜賓就算是怎麽謹慎都不過分。


    所以,戈登隊長帶迴來的情報,不僅沒能促使史杜賓做出決定,相反陷入了迷局中。


    不知道真實情況究竟是哪一種,更不敢貿然做出決斷了。


    那種矛盾心境,就不用提了。


    現在他反而期盼,戈登隊長是永夜軍領有意放迴來的棋子,隻是為了讓他誤以為希亞摩爾艦隊長叛變了,實際上,希亞摩爾艦隊長並沒有叛變。


    史杜賓的這個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戈登隊長確實是永夜軍領有意放迴來的棋子,但是他帶迴來的消息確實是無比真實的,他的主要作用並不是引東海艦隊主力出擊,而是為了斷希亞摩爾艦隊長的後路。


    希亞摩爾艦隊長不僅叛變了,現在更是帶領著已經重新整編的分艦隊,與萊頓王子率領的救援艦隊擦肩而過,直奔大灣群島,準備將那裏掀個天翻地覆,重塑東海域海上局勢。


    史杜賓現在又陷入了當初帶領艦隊,深入朵瑙江的窘境。


    一步錯,步步錯。


    當他們再一次錯估永夜軍領各方麵軍事實力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陷入了被動窘境。


    錯估的越厲害,也就越窘迫。


    毫無疑問,他們錯估了不是一星半點。


    “陛下,我也聽到了,好像確實是炮擊聲,從很遠地方傳來的炮擊聲,不過並不是上遊,而是來自入海口,來自海麵上。”


    “我也聽到了,好密集的炮擊聲,那是數百門火炮同時開炮才能夠帶來的聲,但是咱們今天並沒有組織艦隊,試探進攻。”


    “難道是咱們的援軍到了?從海麵上對永夜軍領的堵口艦隊展開了進攻?”


    “算算時間,他們確實應該到了,就是不知道到的是萊頓殿下,還是希亞摩爾艦隊長?”


    “應該是萊頓殿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希亞摩爾艦隊長那邊也有戰事,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抽身出來。”


    “不管怎麽說,有援軍到了,終歸一件好事,咱們有希望離開這見鬼的地方了,等咱們返迴海麵,一定會給他們好看。”


    “陛下,下達命令,準備往外衝吧!再不衝,就跟沒有機會了。”


    很快那些水手,都露出了側耳傾聽的模樣,因為他們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密集的破擊聲。


    臉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興奮神色。


    史杜賓已經派求援,內外夾擊,撕破永夜軍領的江口阻擊線,在東海艦隊已經人盡皆知。


    這也算是他們穩定軍心的一種方法,此刻自然忍不住往這上麵聯想。


    “前哨船呢?前哨船有沒有前來匯報情況?”反倒是滿眼血絲的史杜賓,恢複了幾分冷靜,並沒有貿然下達命令。


    僅僅是一陣炮聲,並不足以證明什麽。


    因為永夜軍領艦隊,完全可以自己放空炮嘛!


    “前哨船來了,前哨船來了。”一名眼見的水手,指著江麵,大聲道。


    一艘單桅快船,在艦隊中飛快穿行,很快便抵達了灰鵝號身前。


    立刻有人放下了繩索,一名矯健的水手爬了上來,飛快的跑到史杜賓麵前道:“稟報陛下,海麵上傳來大規模的炮擊聲,疑似發生大規模的海戰。”


    “疑似發生大規模海戰是什麽意思?”史杜賓強壓著心中的火氣問道,“你們究竟有沒有看到咱們的救援艦隊?”


    “稟報陛下,沒能看清楚。”這名前哨船船長也算是有眼力勁的人,眼見史杜賓國王雙眼都要噴出火來,急忙補充說明道:“從今天早上起,江麵上就起霧了,非常大的那種,別說看清海麵狀況,進入大霧中,根本連其他戰艦都看不到。”


    “起霧?你告訴我這個天起霧?”史杜賓抬頭望了一眼豔陽高照的天空,聲調已經拔高了五分。


    前哨船船長已經汗如雨下,喃喃解釋道:“我們先前一直處於霧區內,根本不清楚外麵是大晴天,直到為了匯報情況,往上走,衝出霧區後,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那片霧區絕不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為製造出來的。”


    “人為製造出來的霧區?!”史杜賓雙目一凝。


    一個詞語情不自禁的跳入了他的腦海——術法。


    史杜賓顧不得追責這名前哨船船長,高聲命令道:“駛往入江口,快點駛往入江口。”


    作為代理旗艦的灰鵝號一動起來,整個東海艦隊也跟著活了起來,上麵的船員都在議論紛紛,一個個主動做起了戰前準備。


    他們又不是聾子,來自海麵上的炮擊聲,他們也聽到了,也產生了類似援軍到了的猜測。


    這種時候,他們可不能落人後,早一步行動,早一步衝出這個見鬼的地方。


    東海艦隊一動起來,兩岸的炮兵陣地也跟著動了起來,一天前,他們就接到了全力開火的命令。


    隻要有東海戰艦進入了他們的火力覆蓋射程,就要全力攔擊,盡可能的擊沉他們。


    隻是經過為時兩周的糾纏,東海艦隊的士兵們,已經渡過了最初那種聽到炮擊聲,就慌亂不堪的階段,已經摸索出了一套對付永夜軍領火炮的辦法。


    時快時慢的變化戰艦的行進速度、s彎行使方向,都是非常有效的戰術規避,用以打亂永夜軍領炮擊預判。


    當然了,這種方法隻適用於小規模交火,若是永夜軍領不惜彈藥,進行飽和式炮擊的話,戰術規避就是笑話。


    因為你無論怎麽躲避,都會有炮彈落在他們頭上,命中幾率自然大幅度增加。


    正常情況下,永夜軍領當然不會這麽奢侈,他們的炮彈,尤其是術法炮彈,又不是廉價石頭,隨便撿就可以。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這句話,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


    某種程度上講,史杜賓被永夜軍領用金錢砸的抬不起頭來,也毫不為過。


    大決戰還沒有開始,永夜軍領早已經砸出了半年全部收入,這足以頂上東海國三年全年稅負收入了。


    但是到了現在這一刻,顯然不再是心疼錢的時候了。


    各種術法炮彈、普通炮彈,瘋狂的往下砸,很快幾處適合攔截的朵瑙江麵,出現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有的地方,烈火在水麵上,熊熊燃燒,發出滋滋的響動聲,蒸汽升騰,將這裏變成了一片火汽之域。


    想要穿過這裏的戰船,不僅要麵臨炮擊,還要麵臨烈火煆燒和蒸汽灼燒。


    有的地方,則變成了黑洞一樣的黑域,衝進去後,等若置身在黑夜中。


    有的地方,刀子一樣的風肆虐,將行經這裏的戰艦風帆,變成千瘡百孔的篩子。


    有的地方,浮冰處處,大型戰艦還好說,這些人為浮冰對他們造成的傷害相對有限,小型戰船想衝過這裏,可就麻煩很多了,就算是沒有被浮冰頂出窟窿,速度也會受到影響,造成更多輪的炮擊。


    有的地方,原本戰艦可以暢通無阻,卻變成了暗礁處處,水流變的詭異難測,戰艦行經這裏的難度,大幅度增加,稍微不慎,就會在自己的船底戳出一個窟窿來。


    毫無疑問,這些特殊地形,都是永夜軍領用大量特種炮彈砸出來的。


    一個地區內的單一元素的術法濃度,在短時間內高度聚集的話,將會對這個區域造成臨時的特殊效果。


    永夜軍領便是充分的利用了這一點,將術法特種炮彈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麵性。


    史杜賓當初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衝出朵瑙江,固然是在給自己的艦隊贏取了重新修正的時間。


    同樣也給永夜軍領了,大量準備和布局時間,想要衝出去的難度,將會大幅度增加。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傻子都感覺出其中存在極大問題。


    等到史杜賓冒著炮火,到入海口最前沿一看,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


    整個朵瑙江的入海口,都被一層詭異的白霧區籠罩著。


    這個白霧區,詭異就詭異在。


    單純從上遊看,是發現不了的,入目的依舊是碧海藍天、永夜軍領的戰艦遊弋,炮口森寒,與平時並沒有區別。


    但是隨著慢慢深入,周圍便浮了一層似真似幻的白蒙蒙霧氣,越深入,霧氣越濃鬱的那種,最後連東西南北都辨別不清楚了。


    這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上術法製造的白霧區這麽簡單,裏麵似乎還帶有迷幻功效,欺騙人的視覺。


    “陛下,下命令吧!準備全艦突圍吧!”渾身裹滿紗布的莉娜艦隊長道,“又是迷幻白霧,兩岸又是不計消耗的全力阻攔,肯定是咱們的援軍到了,已經與他們的艦隊交上火了,他們才用這種方法拖延時間,若是行動晚了,對方艦隊說不定會先一步重創咱們的救援部隊,那個時候,什麽都遲了。”


    莉娜艦隊長率領的五萬登陸部隊,雖然近乎全滅。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是非戰之罪,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莉娜艦隊長一直率隊奮戰到最後,方才帶著殘餘人員幸運的逃迴戰艦上。


    史杜賓這種情況下,不僅不能重罰莉娜艦隊長,反而要大力嘉獎她的忠義,隻有這樣才不會讓下麵的士兵心寒,遇到戰事的時候,奮勇往前。


    “就怕這是永夜軍領引誘咱們主動出擊的陰謀。”史杜賓將自己的擔憂如實相告,“若是等到咱們頂著對方的迷幻白霧衝出去,卻發現咱們的援軍根本沒有到,而是對方嚴陣以待的艦隊呢?到時候損傷將會超乎想象。”


    莉娜艦隊長不由得為之一滯,眼底閃過了一絲陰鬱,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悍勇無畏的血鯊史杜賓·康芒斯嗎?


    究竟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陰柔寡斷?


    戰場上怎麽能夠容的如此猶豫不決?


    就算是錯誤的決斷,也不做出任何的決斷要正確!


    莉娜艦隊長心中雖然浮起了濃濃失望,但是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反駁道:“陛下的擔憂固然存在,但是陛下就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咱們的援軍已經到了,並且在海上與永夜軍領的艦隊苦戰,咱們這邊卻因為擔憂按兵不動,一旦救援艦隊被逼退,咱們豈不是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機會?


    我覺得與其在這裏幹耗著,不如就當外麵是咱們的救援艦隊到了,鼓舞士氣往外衝,總有一半的幾率賭對,就算是賭錯了,咱們也知道萊頓救援艦隊就在不遠的地方,隨時都會加入戰場,永夜軍領的艦隊也不會逼迫的太急,咱們也可以盡快的返迴大灣群島,確保咱們在那裏根基的安全。”


    莉娜艦隊長的話,猶如當頭一棒,讓史杜賓呆立數秒,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憔悴的臉龐重新恢複了堅毅,點點頭道:“艦隊長所言甚是,我由於太過重視咱們艦隊,不想讓他有太大的損傷,反而有些猶豫不決了,隻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損失已經不可避免,隻是大點小點的取舍問題,傳我命令,援軍已至,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今日,擂起戰鼓,全艦隊出擊,一定要不計代價,搶衝出去。”


    “傳陛下命令,全艦隊出擊。”


    “咱們的援軍已經到了,永夜軍領的艦隊已經被纏住了,正是我們突圍的最佳時機。”


    “此戰隻可進不可退,所有戰艦需得奮勇向前,哪怕是沉沒,也要沉沒在衝鋒路上,帶著敵人的戰艦一起去死。”


    “迴家,我們要迴家,自凡是擋我們迴家路的人,都要死!”


    “迴家!迴家!迴家!”


    很快史杜賓全艦隊突圍的消息便傳遞了下去,各個戰艦、戰船的艦長船長們,開始向下麵鼓舞士氣,做最後的戰前準備。


    東海艦隊從上到下,劫掠之心早已經被打掉了,他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從朵瑙江中衝出去,返迴大灣群島。


    在他們的眼中,永夜軍領駐守的朵瑙江已經成為他們揮之不去的噩夢,有生之年,他們絕不願意再踏足這裏。


    籠罩在朵瑙江江口的迷幻白霧,在永夜軍領有一個官方學名——蜃霧。


    其根源不是別的,正是肖恩鮮少動用的靈魂戰獸——吐霧蜃蟒。


    肖恩之所以很少動用他,並不是這種靈魂戰獸能力不強。


    而是這個靈魂戰獸的主要能力蜃霧偏向於防禦性質,使用起來,比較耗費精力,少則需要數日,多則需要數周開始布局。


    被堵在朵瑙江上的東海艦隊,給予了它最佳的施展機會。


    製造一個直徑十幾公裏蜃霧區,籠罩整個朵瑙江入海口,單憑一個吐霧蜃蟒是做不到的。


    若是加上探索者艦隊旗艦龍吼號的話,就能夠化不可能為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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