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無大錯,咱們想要吃掉拉克什,拉克什未嚐不想借這個機會將咱們一起吃掉。”灰狼部落畢力格神情有些陰鬱,總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


    不光因為他與拉克什鬥了這麽多年,不認為對方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還因為年前的那場衝突中存在著很多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點,無論是衝突爆發的兇猛態勢,還是自身受到銀狼部落突襲時,己方因緣巧合得到消息。


    當眾多巧合重疊到一起的時候,難免給人一種人為操控的感覺。


    可是畢力格又找不出真正問題所在,隻能將這種疑惑壓在心中。


    惡狼和灰狼部落,現在已經是弓在弦上。


    柯格爾草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兩大部落的聯軍,就像一張鋪開的巨網,兜頭向銀狼部落罩了過來。


    銀狼部落除非是穿過戈壁荒漠,從柯格爾草原跳出去,否則根本避無可避。


    兩大部落聯軍傾巢而出的第五個清晨,他們的遊哨快騎就找到了銀狼部落的主力所在。


    當聽完遊哨快騎帶迴來的消息時,無論是黑爪酋長還是畢力格酋長,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愣神,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時間帶領自己的親衛隊,實地探查情況。


    “拉克什這是瘋了,真的學南邊那些懦夫,跟咱們打陣地戰?”


    即便是親眼所見,黑爪酋長的言語中也流露這一股濃濃的不敢置信。


    沒錯,銀狼部落已經完全聚攏到了一起,在一個地勢算不上太險要的山坡上安營紮寨,效仿的拜倫聯盟防守模式。


    防守戰,黑爪酋長不是沒有見過,但是奧丁獸人之間,尤其是狼族奧丁獸人之間的防守戰,他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見。


    狼族奧丁獸人最擅長的是遊騎兵,在運動中蠶食拖垮敵人。


    兩支部落正常的戰爭打開模式,先從遊騎的箭術對射,到部落之間的對射,再到對衝,然後拉開距離,再次對射對衝。


    不停重複,直到將一方拖垮為止。


    “難道銀狼部落的損失比咱們估計的還要慘重,拉克什已經沒有信心跟咱們打正麵,才會出此下策?”黑爪酋長眉飛色舞,好似洞察了事情的真相。


    哪怕他沒學過什麽兵法戰術,也知道放棄自己最擅長的,用自己最不擅長的,也算不上什麽明智選擇。


    “不要高興太早了。”相比起黑爪酋長,畢力格酋長就沒有這麽樂觀了,神色更加陰鬱。


    他一直在仔細觀察銀狼部落的營寨的狀況。


    銀狼部落營寨所在的小山坡,地勢算不上太險要,就像平地鼓起的一個大包,最險要的地方,仰俯度也不會超過四十度角,並不影響騎馬上下。


    在柯格爾草原,比這險要的地形,比比皆是。


    柯格爾草原畢竟不是純粹大草原,背後還靠著連綿不斷的山脈,偶爾伸出一段來,就是天險,


    不過那種天險,多數是絕地。


    易守難攻的同時,也將自己裝進了口袋,失去迴旋餘地。


    眼前這座不太險要的山丘則不一樣,有一定地理優勢同時,又沒有完全放棄奧丁獸人騎射優勢。


    居高臨下,無論是俯射還是俯衝,都有一定優勢。


    惡狼灰狼部落無論是從哪一個方向發動進攻,都差不多,根本沒有死角可言。


    營寨立的中規中矩,全是就地取材,那些樹幹的丫丫叉叉都沒有修理幹淨,就那麽戳在那裏,高深與拜倫聯盟修建了不知道幾代的城堡根本沒有辦法比,頂多能防住奧丁獸人的縱馬一躍。


    不過這隻是表麵看到的東西,誰知道裏麵有沒有陰損手段,無論是上坡路,還是營寨城牆後麵,挖一些陷馬坑,就能讓進攻的奧丁獸人吃大虧。


    雙方的交鋒,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熾熱化。


    銀狼部落采取守勢不假,不代表他們將遊哨探騎全部收迴去了,相反布的更多,更密實。


    他們就像是一隻隻遊蕩在草原上的孤狼,要是碰上不可力敵的大部隊,他們二話不說,扭頭便走,隻有碰上比較虛弱或者戰鬥力差不多的遊哨探騎,他們才會出手。


    由於時間緊迫,他們較量的過程通常十分短暫,卻十分血腥殘酷,多數一上手便分生死,隻有一方能夠活著離開。


    在拜倫聯盟奧丁獸人遊哨探騎是非常有名的存在,不僅因為對方的兇殘,還因為他們的強悍。


    事實也是如此,能夠入選遊哨探騎的,必定個人戰鬥力驚人,就算不是騎士,那至少也是久經戰陣的扈從騎士。


    無論那些遊哨探騎打的多激烈,惡狼灰狼的挑釁多難聽,銀狼部落始終盤踞在簡陋營寨中,不肯放棄地理優勢迎戰,就連銀狼部落的酋長拉克什,自始至終沒露麵。


    這讓黑爪和畢力格兩位酋長,十分氣憤的同時,又十分無奈,連當事人都見不到的話,他們就算是擁有再厲害的計策,也無用武之地。


    現在雙方比拚的就是耐心。


    究竟是銀狼部落先耐不住,主動放棄地理優勢主動出擊?


    還是惡狼和灰狼部落按耐不住,哪怕是在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也主動發動進攻。


    時間拖得越長,對他們也就越不利。


    畢竟他們還需要去西方趕牧場,若是去晚了,好牧場被其他部落先一步占據了不說,柯格爾草原外麵的那百十裏戈壁荒漠也不是那麽容易走的,尤其是牛羊貼膘不理想的情況下。


    至於常駐柯格爾草原,那更是找死。


    柯格爾草原水草雖然肥美,但是絕對經不住這麽多牛羊一年四季的啃食,夏秋好說,到了冬季,隻能坐以待斃。


    奧丁獸人追隨水草而居,並不是天性,而是被逼出來的。


    “不能繼續這麽僵持下去了,拉克什這頭老狼已經山窮水盡了,這是準備拖著咱們一起死,哪怕是拚著損失慘重,也要將他們拿下來。”黑爪酋長最先安耐不住。


    惡狼灰狼兩大部落雖然是聯盟,但也是有著主次之分。


    毫無疑問,實力強大的惡狼部落更具話語權,同樣將銀狼部落摁死後,他們獲利也是最大的,至少銀狼部落的名頭會落在他們部落的頭上。


    “再等等,這正是對方想要看到的,挫敗對手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對方的計策不如意。”畢力格盡力的安撫道。


    謹慎是他的生存之道,而且他與拉克什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說是被對方打怕了也好,說是對對方的能力認同也罷。


    反正這麽多年以來,畢力格從未見過拉克什無的放矢,就算是出現了虛弱,八成也是示敵以弱,背後隱藏著更大算計。


    “等等等,這句話我已經不知道聽你說了多少遍了?再等下去,咱們就要抱團死了,任何成功都需要付出代價,今天就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刻,日出時分,發動總攻。”黑爪酋長冷著臉道。


    決定不再受畢力格酋長的左右,雖然對方也是遠近聞名的智者,但是現在是在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由不得他這麽猶豫不決。


    更何況,他們現在算得上是遠征,主力已經和後勤補給嚴重脫節,他們隨身攜帶的物資不多,沒有辦法繼續拖延下去。


    這個道理,畢力格何嚐不明白,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什麽。


    “日出時分,發動總攻!”


    “日出時分,發動總攻!”


    “日出時分,發動總攻!”


    黑爪酋長的命令,就像插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聯軍。


    “黑爪那個老小子,終於做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老子是來打仗的,不是來陪他遊玩的。”


    “哈哈,我就說嘛,銀狼部落的那些龜孫子,嚇的鳥都縮進褲襠裏麵了,肯定是技窮了,有什麽好害怕的,直接殺上去,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才是真正奧丁勇士,就憑那點小手段,是擋不住奧丁勇士的步伐的。”


    “來,到後麵挑一隻最肥的羊,我請兄弟們吃一頓好的,明天奮勇殺敵,搶更多的肥羊迴來。”


    “唿哈……”


    那些奧丁獸人聽說要上戰場了,不僅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很多甚至興奮的不能自已,紛紛用自己的方式慶祝。


    不過這種人,多數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蛋子。


    那些真正的老兵,多數一聲不吭,默默的檢查自己的戰馬、弓箭和刀劍,有條件的也不是自己搞一頓好吃的,而是搞一些精細飼料,喂給自己的戰馬。


    因為這些都是明天保命的保障,無論是戰馬多一分力氣,還是弓箭更鋒利結實,都可能直接影響自己的生死。


    咚咚咚!


    殺殺殺!


    戰鼓轟鳴和震天喊殺聲,在朝陽升起的那一刻,同時響起,並且在短短的一刻鍾,達到了頂峰。


    廝殺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最激烈狀態。


    黑爪酋長行事看起來莽撞,實際上是一名久經戰陣的老手,將自己一方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從三麵同時展開進攻。


    柯格爾草原的清晨,被無數戰馬奔騰、弓弦震顫和利箭破空聲所充斥。


    惡狼灰狼的攻城模式,非常具有狼族風範。


    並沒有直接附蟻攻城,而是縱馬從銀狼部落營寨麵前掠過,將手中箭支送了出去。


    銀狼部落的營寨下起了大雨,由箭支形成的箭雨。


    很快整座營寨上麵都插滿了箭支,就像一隻巨大的刺蝟,密集到了有的箭支甚至頂到了前麵箭支的箭尾。


    銀狼部落營寨中一開始還有零零散散的弓箭反擊,到最後連反擊都停歇了。


    若不是其中時不時的會有中箭者的慘叫傳出來,那些奧丁獸人士兵,還以為自己進攻的是一座空寨。


    不過這種戰術,看起來慘烈,取得的成果卻不盡如意。


    銀狼部落的營寨看起來有些簡陋,但是防禦起箭支卻綽綽有餘,尤其是奧丁獸人的箭支。


    由於缺少優質堅木,奧丁獸人用的多為複合牛角短弓,用的箭多數是軟木飛箭,別說是純鐵的,就連包鐵的都不多,更多的是各類獸齒雕磨而成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一般的皮甲都穿不透,更別說是專門的防禦攻勢。


    還不如射出去的火箭燃起來的火焰,更具有殺傷力。


    弓箭進攻,與其說是殺傷,不如說是震懾,同時掩護那些遊哨探騎,接近營寨,探明狀況,為後麵的大舉進攻做準備。


    “射!”


    等到那些遊哨探騎快要接近營寨的時候,裏麵終於有了反應,迴應他們的也是一波箭雨,密密麻麻的砸在那些遊哨探騎的身上。


    雖然這些遊哨探騎都裝備了盾牌,但是能夠護住自己,卻沒有辦法護住胯下戰馬,哀鳴著重重的摔倒在地。


    有些勇武的遊哨探騎,從戰馬上跳下來,悍不畏死的向營寨衝去,結果多數倒在了距離營寨還有十米遠的地方。


    因為在這種距離中,不光有箭雨,還有長短不一的投矛,一旦被衝擊的盾牌不穩,便會被射成篩子。


    不過他們的犧牲並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很多陷馬坑,被他們給探了出來。


    惡狼灰狼聯軍大軍再次衝上來的時候,就不光是箭雨了,很多人身上裝著土石的小口袋,紛紛扔入陷馬坑中,再縱馬踩過,沒用多長時間,這裏就變成了一片平底。


    當所有的小手段、小障礙掃平之後,最終還是要以為殘酷而又血腥的攻城肉搏定勝負。


    殺!殺!殺!


    在酷烈的喊殺聲中,惡狼灰狼的聯軍,猶如海嘯般向銀狼部落的營寨衝來。


    即便是麵對足夠有三十米的斷口血堡,奧丁獸人勇士都無所畏懼,更別說是一座小小、僅僅能防住戰馬一躍的簡陋營寨!


    浩浩蕩蕩的人浪麵前,銀狼部落的營寨看起來如此脆弱,就像紙糊的,根本架不住如狼似虎的奧丁獸人的一個衝鋒。


    近了!近了!近了!


    很多奧丁獸人戰士心中瘋狂呐喊,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身子,用力鞭打著胯下戰馬。


    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無數財富在向他們招手,肥碩的牛羊,甘甜的美酒,美麗動人的少女……


    隻要踏平了眼前這座小小的營寨,一切將任由他們取舍。


    他們似乎已經聽到了那些懦夫們在城牆後麵,顫栗的哭泣聲,就像娘們一樣。


    哢嚓!哢嚓!哢嚓!


    就在營寨不足半箭程遠的時候,衝在最前麵的奧丁獸人戰士,齊刷刷的矮了一片,其中伴隨著無數無比淒厲的馬嘶聲。


    那些戰馬很多前腿陷入了一個個隻有成人拳頭大小、數尺深的坑洞中,生生的折斷了。


    很多奧丁獸人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甩了出去。


    反應靈敏的,運氣好點的,在落地之前,重新找迴了平衡。


    運氣不好的,腦袋著地,直接摔斷了脖子,見自己的奧丁大神去了。


    還有一些直接被那些馬匹壓在身下。


    無論是哪一種,他們的狀況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因為他們身後還有浩浩蕩蕩的奧丁獸人大軍,他們衝鋒的步伐不會因為這一小小狀況出現停頓,無數鐵蹄從他們身上踏過。


    然後有更多的控弦奧丁獸人折在這小小的不起眼坑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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