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搖晃的馬車上向京城進發,我看著身邊的安心,她的傷還沒有好,因為藥力的作用正沉沉的睡著,幫她腋好了薄被,我看著車簾外的景色,看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並轡在馬車旁,陽光下他的背影英挺修長,散發出剛毅的成熟味道,可看在我眼中卻分外的孤單寂寞,好想能抱緊他,告訴他我會一直陪著他。

    越往北走我的心越涼,我正一步一步的走向現實,那個男人有妻兒,還不隻一個,我對他來說隻可能是眾多妻妾中的一個,甚至連妾都算不上。他對我的那些溫柔都是南巡的調劑吧,又或許是初見江南女子的新鮮感。況且他還是未來的雍正帝,讓他分神的事更多,時間一長他就會將我遺忘,到時候我該如何自處?

    我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不願轉開視線,如果這是最後的時刻,我想把他印入我的心底。

    許是感受到我的眼光,他轉過身看到是我,趕馬過來,“怎麽了?”

    我搖搖頭,掏出手絹幫他擦了擦汗,卻被他反手握住,他就緊緊牽著我的手,與我同行。我沒有掙紮,畢竟這樣溫馨的時刻以後很少了吧,隻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馬車在傍晚的石板路上行走著,我們已經到了北京,康熙和安心已經迴到了宮裏,看著安心戀戀不舍的樣子我也很難過,可是我們現在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了,沒有自由的權力。就像現在我乘的車子正往四阿哥的府裏去,外是喧鬧的大街,可是我卻沒有一點好奇,一直都在為自己鼓勁。我是一個現代人,跟四阿哥府裏的那些人比起來,我的優勢是知道未來的走向,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但是我一定不能輸了氣勢。

    可是當我下了馬車,在府門口站定,看著那幽深的府門突然感到了害怕,“一入侯門深似海”我就要變成那海中的一顆水滴了嗎?我的未來在哪裏?

    我呆看著府門,那邊四阿哥已走了進去,見我站著沒動便迴來拉起了我的手,“走吧,我帶你去見福晉。”

    我抖了一下,仿佛迎頭澆了一盆涼水,四肢冰涼。他握到我手的溫度,皺了下眉,探上我的額頭,“手那麽涼,是不是病了?”

    我搖頭,拉遠和他的距離。他見我不語,拉了我便走。一路上見到我們的下人紛紛下跪行禮,並偷偷瞄著我,大概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和他們的貝勒爺這麽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吧。

    遙遙的,我望到正屋門口站了黑壓壓一片人,估計都是他的妻妾了,我悄悄的掙脫了他的手,落後他兩步,跟著他走向他的家人。

    “妾身恭迎貝勒爺迴府。”為首的女子向他走近,便跪下行禮,後麵跟的一批人全跪了下去。

    “福晉快起身吧。”四阿哥扶起她,原來是福晉那拉氏啊,我看向她,一身深紅的旗裝,雍容華貴,梳著旗人的兩把頭,簪著一朵紅色的牡丹,年紀大概二十五六的樣子,樣貌不是很漂亮,但端莊大方,確實有母儀天下的威儀。

    注意到我的視線,她轉過身看向我,“貝勒爺,這位是?”

    四阿哥迴過身,將我拉到她麵前:“這是在我在杭州遇到的女子,漢軍旗吳知府的人,我已經收了她,以後就讓她在我書房伺候著吧。”我聽到一片吸氣聲,在心中輕歎,四阿哥在無形中就給我豎了好多情敵啊。

    我走上前,大方的向那拉氏行禮:“奴婢吳瑾玉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嗯,”她拉起我的手“真是個俊俏的人兒,南邊的姑娘跟咱們北邊就是不一樣,你看這臉,像能掐出水似的。”

    “謝福晉誇獎。”我答道。

    “人也機靈,”那拉氏笑眯眯的看著我;“爺準備把她安置在哪裏呢?”

    “就書房後麵的藏書院吧。”四阿哥深深看了我一眼。

    “秦三,帶瑾玉姑娘去藏書院,”那拉氏換過秦三,“好生伺候著。”

    “是,”秦三打個千,“姑娘這邊請。”

    我向他們行了禮,看向四阿哥,此刻的他隻能用左擁右抱來形容,他沒有看我,帶著那拉氏和一眾妾室進了正屋。

    我轉過頭,跟著秦三向藏書院走去,我需要找個地方,靜靜的舔噬我心裏的傷口。

    “姑娘,這邊請。”我跟著秦三繞過正屋,來到一處偏僻的院子,“到了,這裏就是藏書院。”

    由於這裏地處偏僻,所以很是清幽,我點頭走進院子,“這裏是爺的書庫,因為爺喜歡清靜所以平時沒有人來,膳食都會有人定時送來。爺吩咐過姑娘長途勞累先不用去書房伺候,哪兒都不要去,好好呆在院子裏休息,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

    我愣住了,哪裏都不要去了嗎?就呆在院子裏?這不是軟禁了嗎?他對我還是懷有戒心的吧,把我孤立在這沒有人來的地方,就算要打探消息也沒辦法出去。我自嘲的笑了笑,我還是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啊。

    我向秦三揮揮手,他出了院子,關上了院門,我聽到“格達”一聲,知道他將我鎖在院子裏了,頓時整個人垮了下來,全身的力氣像被抽走般,癱坐在了地上。

    呆呆的不知道坐了多久,我迴過神,心還是很痛,卻對自己無能為力,我隻能將心包裹進一層厚厚的殼中,小心的保護它不再受到傷害。我起身往屋子裏走,這裏雖然偏僻,但打掃的很是幹淨,估計是因為四阿哥常來的緣故。我走進正房,除去右手邊的書桌,其餘都是書,看來他廣博的知識麵都是看書看出來的啊。

    轉過正房右首的迴廊,我走進一間臥房,一張圓桌,一張雕花大床,一些零星的家具擺在四周,很簡單的陳設,這裏就是我今後的家了。我走到床邊,床上很幹淨,被褥都是簇新的,我和衣躺下,枕邊似乎有他的氣息。我閉上眼感受著這一切,靜靜的流下淚來,認識他以後我變得脆弱了,經常會流眼淚,是我太在乎他了嗎?

    張愛玲說:“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從前就很喜歡這句話,卻一直覺得自己在戀愛中是不會變得這樣沒有自我的。可我現在才真正感悟到這句話,那是因為我遇到了那個讓我愛到放不下的人,遇到了他,我從此淪陷,沒有了自己,隻有他。流著淚我沉沉睡去,身累,心更累,今後的生活也許就是這樣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我看到自己身上蓋上了被子,床旁的臉盆也有了熱水,桌上還擺著一桌的早點。有人來過了吧,我起身梳洗,打開門,深吸一口氣,正看到秦三進院子來。

    “姑娘起了啊,早膳用了沒?還有沒有什麽需要?”

    我看著他,想到一件事:“公公能否幫瑾玉一個忙?”

    “姑娘請說。”

    “公公能否給瑾玉帶一把胡琴?就是唱戲用的胡琴,公公可知道?”

    “胡琴啊,行,我下午就幫你找來。”

    “謝公公了。”

    如果我注定了要被軟禁在這裏,至少我還能讓自己快樂一點,拉二胡是我的最愛,我隻有通過琴聲來忘記一切。隻是,好像安心啊,她不知道怎麽樣了,在康熙身邊的話應該很得寵吧,希望她能平安,跟十三阿哥也能長相廝守。

    我迴身進屋吃早點,開始我在四阿哥府裏的第一天。

    晚膳時,秦三果然給我拿來了二胡,跟現代的樣子有點不一樣,聲音也有點不同,我改了下低拖,調了下弦,嗯,聲音差不多了。試了試音,便開始拉起了曲子:

    最堅強的人 變得軟弱

    說不哭的人 卻先淚流

    沒有勇氣 再往前走

    那些動人的 貼心的話 卻都在此刻

    深深刺痛 彼此最脆弱的傷口

    愛讓我們寂寞

    試著迴到自己自私的角落

    最勇敢的人

    該學會放手 讓自己自由

    愛讓我們寂寞

    卻為另一個人 癡癡地等候

    明白愛過以後

    忘了傷痛

    相信擁有已經足夠

    我邊拉邊唱,這本是一首悲傷的歌,通過二胡出來的聲音更為哀怨。一曲終了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抬眼看去,卻見四阿哥正站在院中,溫柔如水。

    “你來了。”我放下胡琴說到,卻沒有動,隻這樣看著他。

    他過來將我擁入了懷中,我汲取著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終於還是來了,他沒有忘記我啊。

    四阿哥一把將我抱起,往床榻移去。我一驚,他想幹什麽?我緊緊抓住衣襟,不,不是現在,我是喜歡他,可他呢?是否也喜歡我,還是隻單純的想占有我,我不能在這麽不明不白的情形下委身於他。

    他將我放在床上,我直向床裏縮,被他一把拉過,壓在了身下。

    “住手,四阿哥,住手。”我驚的拚命掙紮。

    “住手?”他直直的看向我,眼中的欲望讓我害怕,“你是八弟送給我的,我要怎麽做都行,這話可是你說的,可你現在要我住手?”

    “我,我沒準備好。”我雙手死命抵住他胸膛,不讓他靠下來。

    “你不需要準備,隻要配合。”他拉走我的外衣,見我掙紮索性大力將我的裏衣撕破扯了下來,讓我全身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他扔掉衣服又欺上來。

    “不,不要,”我尖叫,掙紮消耗了我的體力,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麽力量再抵抗了,我雙手護胸,轉頭不看他,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他一定要在這麽不堪的情況下要我嗎?原來他對我也不過是像對他的那些妻妾一樣,隻需要服從,原以為我在他心中會是特別的,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他見我不動,手也停了下來,“你在想什麽?”

    “貝勒爺強要瑾玉的話,瑾玉服從就是,不會再掙紮了。”我流著淚,麵無表情的說。

    他見我神情不對,也有些惱,“你在對我發脾氣?”

    “奴婢不敢。”

    “還說不敢,連奴婢都用上了。”他從我身上起來,拉過薄被蓋在我身上,坐在床邊生氣的看著我。

    我們都不說話,我任眼淚默默的流著,他突然伸手,輕撫我的臉頰,拭去我的淚痕,良久後說:“你若不肯我也不會勉強,你好好休息吧。”說罷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

    雖然他沒有強要了我,可是我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完全碎了,我好想迴去,迴到現代那個家,那個有爸爸媽媽的家,嗚嗚嗚,我好想他們,我趴在枕頭上哭了起來。

    第二天,福晉那拉氏派來兩個丫環,給我換了一身翠綠的旗裝,又給我略施脂粉,說貝勒爺吩咐的,要我下午陪那拉氏一起去參加十三阿哥的大婚。

    大婚!那安心怎麽辦?我實在是很擔心,等坐上了馬車也還在想,安心應該是早知道的,她今天會不會來?應該不會,這麽痛苦的時刻,她怎麽麵對啊。

    我跟著那拉氏進了十三阿哥府,眼睛就在到處尋找安心,沒有,沒有,還好,她沒有來,抬頭看見那拉氏在下人的引導下進了女眷的房裏,正迴頭向我招手。

    我急忙上前,跟在她身邊,小心的攙著她進去。進屋站定後,還是沒有看見安心,一顆心不禁落了地。站在那拉氏身後剛想看看這一眾福晉們,卻聽門外有人叫“淳佳姑娘到。”

    就見十三的側福晉富察氏迎了上去,我緊緊盯著安心的臉,她還是來了啊,我看著她跟人寒暄著,心裏明明很痛卻必須笑臉迎人,安心,你一定很想哭吧。

    不一會,十三阿哥和嫡福晉來敬酒了,我看著安心,她在硬撐著,看到自己的愛人跟別的女人結婚了,還要來祝福她,就是在現代也很少有那麽堅強的人吧。看著她一杯接一杯的灌著酒,我悄悄移過去,“淳佳,別喝了,”我拉拉她的衣袖。

    她醉眼朦朧,看到是我,便叫我陪她出去透透氣,我沒有別的話跟她說,隻能緊緊把她擁在懷裏。

    我迴憶起安心那天悲傷的眼神,想起我們一起唱的那首歌《可不可以不勇敢》,不禁拿過二胡拉起來,是啊,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就算是現代女子也一樣必須對自己坦白,我們不想勇敢啊。

    幽幽的拉著二胡,想到自那曰後四阿哥一直都沒有來過,這段曰子他都在哪裏呢?是在書房用功還是在哪個妾室的房裏,雖然他深深的傷了我,可我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去想他。空氣中傳來桂花的香氣,院子裏有兩棵桂花樹,這兩天開的正盛,已經是秋天了啊,我唿吸著這熟悉的味道,想起了在現代的時候每到這個時節,整個城市都彌漫著這種香味,我最喜歡的香味。我跟風兒、安心她們還說這就是秋天的味道,然後我們三個就迴去遊湖,賞月。現在要想再這樣是不可能了吧。

    聽秦三說過兩天皇上就要去木蘭圍場了,四阿哥也要同行。不知道他會帶誰去,應該會帶正福晉吧。正想著,安心來了,這個丫頭還有點良心,還知道來看看我,可是她帶來的消息卻徹底把我震住了,四阿哥要收了紐鈷祿氏,雖然知道他有妻有妾,可是親耳聽到這樣的消息對我來說還是一個打擊,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差點摔倒,這時有隻有力的手臂環住了我,我抬頭去看,是四阿哥,再去找安心,卻發現她已經走了。

    四阿哥擁著我進了屋子,他聽到了安心跟我說的話了嗎?那他是什麽反應?我看向他的臉,他正關切的望著我,“不舒服嗎?”

    “貝勒爺怎麽會想到來我這裏?”我不答反問。

    “來看看你啊。”他迴過頭去,攙著我上了台階。

    “貝勒爺何時讓淩柱之女過門?”我抓住他的手問到。

    “秋狄過後。”他扶著我到了臥房,讓我在床上躺下,我頓時緊張了起來,雙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他看我的樣子笑了,“放心,我今天不會對你做什麽。”

    他幫我蓋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否則病了就不能隨我去秋狄了。”

    “秋狄?”我驚訝的問,“你帶我去?不是應該帶福晉去的嗎?”

    “哦,她有孕了,她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我讓她在府裏好好養著,就想帶你去吧。況且你不是跟淳佳很要好嗎?你也是想去的吧。”

    那拉氏有孕了,原來他迴來後的這些曰子沒閑著啊,我麻木的想,今天一天所受的打擊真是不少,這個時候他叫我隨侍也是為了平息府中那些女人的爭鬥吧,可是這樣我不是成了眾矢之的了,今後的曰子注定更難過了啊。

    心裏的苦澀無法訴說,卻必須對他笑,“謝貝勒爺抬愛,瑾玉受寵若驚。”

    “驚就不必了,你隻要知道我對你的寵就可以了。”他拍了拍我的臉,“歇著吧,我會讓那拉氏安排個丫環過來服侍你的,好好休息,這兩天就開始準備著吧”說完便走去門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一陣激動,我又能看見安心啦,況且還是去草原,是我在現代就很向往的地方,就衝這這一點,四阿哥以前對我造成的那麽多傷害,我都能不介意了,畢竟去了草原我又能單獨擁有他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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