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景辰低聲安慰道,“別害怕,沒有什麽好害怕的。”說完這句,他突然沉默了,他想起來母親過世時候的情形了。


    那時候他比星辰的年齡還要小,站在母親的床前心中惶惶不安,他不是單純的去害怕一個死人,而是害怕母親離開之後的孤單。


    母親纏綿病榻幾年,固然難伺候,但是隻要有她在,那時候他便覺得安心,不會覺得生活不美好。若是在外麵惹了不痛快還能迴去撒個嬌,但是她沒了,心裏便覺得連個依靠都沒有了。


    如今星辰應該和他那時候的心情差不多,縱然宋秋芸壞到根裏去了,到底是生養他的媽媽,他還是會覺得心中難過的。


    聶景辰深吸一口氣,“我馬上就到了,現在已經看到醫院了。”


    “好的,哥。”


    過了前麵的路口就是醫院了,他加快了速度開過去。


    停了車,他飛速的朝著宋秋芸的病房跑去,她病房的門開著,有護士進出,他抓了一個問道,“裏麵的人怎麽樣了?”


    護士搖頭,“你進去看看吧。”


    聶景辰邁開步子進去,聶星辰跪在病床前麵,握著宋秋芸幹瘦的手,宋秋芸的眼睛都是亮的,仿佛很清明,這應該是迴光返照了。


    她看到聶景辰一個人進來,忽然笑了,抬起手來,去抓聶景辰。


    他雖有遲疑,卻往前走了兩步,宋秋芸哆嗦著,“照顧好星星,謝謝!”


    “媽!”聶星辰喊了一聲嗚嗚的哭了起來。


    聶景辰承諾,“我會的。”


    宋秋芸笑了一下,眼神極速的渙散起來,嗓子裏似乎有東西堵住了,想要說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有一個音節,“江……江……”,漸漸的便沒了聲息。


    她死了,眼睛沒有閉上,應該是沒有見到江陽心有不甘。


    聶星辰趴在宋秋芸身上哇哇的痛哭了起來。


    “別哭了,早晚有這一天。”聶景辰拍拍他的肩膀。


    聶星辰越發的傷心,哭個不停。


    聶景辰心中說不出的輕鬆,她死了,對誰都好,她若是活著出獄,將來的麻煩那就多了。盼著別人死這樣的想法不太對,但是誰讓她壞呢,壞蛋的結局是死亡,這樣的安排是再好不過的。


    不過還算她有一丁點的良心,好歹想著星辰的將來,還知道讓他照顧他。


    聶景辰打了電話叫了殯儀館的人來,她先被停放在那裏,有聶星辰守著,他又去聯係宋家。


    是宋秋芸的嫂子接的電話,“人死就死了,你往這打什麽電話,還想讓我們給她發喪,我們都沒有錢用,還能給一個死人!”


    話裏話外的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聶景辰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所以他不生氣,冷然道,“我隻是告訴你一聲,她死了,從此你們宋家和我們就沒有關係了,若是你們敢打著我們家的幌子行事,我絕對會追究到底。”


    宋秋芸的嫂子立刻如潑婦一般,“我打著你們家的幌子幹什麽了?別誣賴人。”


    “最好是沒有!”聶景辰冷冷的說道,“還有聶星辰和你們家也沒有關係,以後有事別找他!”


    “不會找的,就是我們餓死都不找!”


    “人現在還在殯儀館,停到明天八點上班之後就燒了,你們要過來就趕緊過來。”


    “不去!”那邊說完電話就掛了。


    聶景辰看著電話,嘴角泛起絲絲冷意,這就是宋秋芸所在的家庭,在這樣無情無義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人會是什麽好人?死了更好,大家便都輕鬆了。


    父親肯定還是要知會的,他又撥了父親的電話,先是打了辦公室的沒有人接,打了他的手機是警衛員接的,說是晚上喝多了,在休息。


    聶景辰讓他拿著電話去給父親,警衛員拿著電話過去了,喊了很久才喊醒。


    “什麽事?”聶毅海的聲音裏滿滿的睡意,嗓子也不利索。


    聶景辰皺眉,“幹嘛喝成這樣?”


    “一高興就喝多了,有急事?”


    “也不算急,”聶景辰說道,“是星辰他媽沒了,告訴你一聲。”


    良久那邊才有了迴音,“沒了就沒了,你幫襯著星辰處理處理吧。”


    “我和星辰說好了,骨灰先寄放在殯儀館,等他大了,有能力了,再買塊墓地埋了。”


    “你們看著辦吧。”聶毅海很不耐煩的樣子,“沒事我掛了,頭疼死了。”


    “您休息吧,”聶景辰剛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


    他看了看外麵深沉的夜幕,歎了口氣,去找聶星辰去了。即使是夜晚殯儀館內也不能消停,到處都有哭聲,他過去看聶星辰,他已經沒有在哭了,神情萎頓的很。


    兩個月不間斷的白天晚上的陪床,身體素質再好的人也難以承受,更何況,他本來就很瘦弱,看來迴家之後少不得要養著了。爺爺奶奶不在家,又得靠著何薇了。


    聶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開個賓館先休息,明天一早再過來。”


    聶星辰的嗓子已經啞了,“哥,你先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她,除了咱們倆也沒有其他人了,”說著他又哭了起來,“我媽這一輩子太失敗了,哪怕是到死都沒有人肯過來看她一眼,她怎麽就那麽的蠢?”


    聶景辰當然恨極了宋秋芸,但是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他不可能當著聶星辰的麵去誹謗他的母親,有些話自己說行,別人若是說,說不定便會忌恨你了。


    他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裏太陰冷了,你在這待一夜受不住,迴去吧。”


    聶星辰搖頭,“我不走。”


    聶景辰歎了口氣,出去拿了個軍大衣迴來,給他披在了身上,“我在外麵的車上,你別硬撐著,撐不住了就來找我。”


    “嗯。”


    聶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了。宋秋芸這樣活著也是一輩子,聶星辰說她蠢,蠢嗎?她是太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才落的死後隻有兒子一個人在身邊的下場。


    他走到車前拉開車門進去,坐在座位上調整了姿勢,閉上眼睛,片刻便進入了睡眠狀態。


    他不知道的是殯儀館內,聶星辰卻在和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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