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喬家,因為涼夜的病情,而覆蓋著厚重的陰霾。


    卻也因為涼夜的病情,而前所未有的團結起來。


    這天晚上,勳燦吃了飯就被喬歆羨摟住了,喬歆羨忽然說,想帶著勳燦去坐船,遊湖。


    但是誰都看得出來,是喬歆羨根本舍不得勳燦。


    任由喬歆羨將自己拉到了院子裏。


    屋外,風涼,雲重。


    空中沒有幾顆星星,月亮也遍尋不到蹤跡。


    勳燦本能有點害怕,雖然王府裏的路燈修的好,但小孩子總歸是小孩子。


    再加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勳燦望著他:“爺爺,我還有題沒做呢,我要努力,成為比洛邇同學更厲害的高考狀元!”


    他一定要讓聖寧明白,洛邇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或者,在某些地方,他可以比洛邇更出色。


    喬歆羨多想說,學習什麽時候都可以,但是爺爺奶奶再過些日子,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但是他又不能嚇著自己的小乖孫。


    捧著勳燦的小臉,凝視著那一雙跟自己一樣的水晶大眼。


    濃烈的不舍在心中蔓延。


    他苦笑一聲,是自己魔怔了,給孩子增加什麽負擔呢?


    他笑著道:“勳燦乖,去做題去吧!”


    鬆開了孩子的手,看著孩子嘴角綻放出笑意,轉身小鳥兒般跑迴了屋裏。


    喬歆羨多想再抱抱勳燦,再親親勳燦。


    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也有淡淡的欣慰。


    他知道,喬家的孩子個個都有誌氣,有骨氣,有正氣。


    即便是他跟夜兒不在了,孩子們也會將喬家的輝煌延續下去。


    喬歆羨迴房間,陪著涼夜說悄悄話去了。


    夜安夫婦、夜威夫婦,用過晚餐也紛紛離開,他們都在等,等那個光榮的大將軍王位加冕儀式。


    而勳燦的房間裏。


    他一直在做題,做著做著,便開了門,在長廊上喚起來:“爹地!你過來一下!有道題我不會!”


    夜康剛剛洗完澡。


    聽見兒子稚氣的聲音,他立即開門出去。


    來到了兒子房間,他一本正經走向書桌:“哪道題不會?”


    勳燦望著他,卻是偷偷往他手心裏塞了一張小紙條。


    夜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小寶貝從出生開始就天賦異稟,忽然有這樣的作為,讓夜康打起精神。


    打開紙條一看,是這麽一段。


    我從媽咪的眼睛裏,看出她打算今晚在烏雲散去之後,用自己的觸覺交換奶奶的健康。


    夜康麵色大驚!


    他僵硬了好一會兒,摟過勳燦小小的身子,親吻著:“謝謝你,勳燦,謝謝你及時告訴我。”


    勳燦認真道:“隻要你永遠支持我,將來不要讓媽咪廢掉我的讀心術就行了。”


    夜康笑了:“我們勳燦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男孩子,媽咪是全世界最疼你的媽咪,她不會舍得的。”


    勳燦眸光暗了暗。


    他自幼跟別的孩子不同。


    大人們口中說的話,真真假假,他立即就能明白。


    夜康明顯是哄他的,而今夕明顯是堅定地想要廢了他的讀心術的。


    勳燦默不作聲地趴迴桌上接著做題去了。


    夜康見他一點都不開心,小聲問:“寶貝,你該多笑笑。”


    勳燦卻道:“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一一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睡著了,她握著我的腳,在我身邊睡著的時光呢。”


    夜康忍俊不禁:“你現在就是小時候。”


    勳燦握著筆,接著寫寫畫畫:“我嬰兒時期的記憶,還很深刻,但是她,隻怕是忘了吧。”


    夜康想著,等這個寶貝長大了,就會明白,他跟聖寧之間有輩分在。


    現在說,他知道,卻不懂。


    等他長大,自然就明白了。


    握緊了手裏的紙條,夜康迅速迴了房間。


    今夕今晚一直沒有要睡覺的意思,坐在書桌前,用金墨給涼夜抄寫佛經。


    夜康走到她身邊,叫她睡。


    她還抬頭望著他:“你明日還要上班,工作太辛苦了。


    你趕緊先睡,我把這些抄完,就去水了。”


    夜康凝視著妻子的眼睛。


    有那麽一瞬,他真的非常羨慕兒子的讀心術。


    也就是這一瞬,夫妻倆彼此對視,今夕手中的筆驚得一掉:“啊!”


    夜康苦笑:“以前,我不管什麽事都瞞不住你,因為我們倆天天都要見麵。


    現在,你不管什麽事情都瞞不住我了。


    因為喬家有勳燦。”


    今夕眼中有淚痕浮動:“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知道爹地媽咪根本不舍得這麽早離開的。


    勳燦還小,而且,祈親王、寶親王、太上皇,他們一個都不走!


    隻有他倆先走,雖說能見著老祖宗,卻依舊更舍不得自己的後代啊!”


    夜康將她抱住。


    他溫聲道:“能感受到我的力量嗎?”


    他吻著她臉上的淚珠:“能感受到我的吻嗎?”


    今夕不語。


    夜康溫聲又道:“傻瓜,你若是失去了觸覺,將來我擁抱你,我親吻你。


    甚至,我們一起做著夫妻間該有的魚水之歡,你都感覺不到我。


    那,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今夕哽咽不止:“如果我失去聽力、失去視力,爹地媽咪一定會發現的!”


    夜康笑了。


    他放開她,捧著她的小臉,認真道:“知道你失去味覺之後,我有多痛心嗎?


    我恨不能代替你。


    我恨不能隨你一起。


    如今,老天爺總算是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既可以對媽咪表表孝心,又可以與你甘甜與共。”


    今夕麵色一慌:“你?”


    夜康炙熱的唇覆了上去。


    當今夕被他吻的柔軟成了一灘水,無力地依偎在他懷中。


    他這才滿足地笑著,道:“用我的味覺,換媽咪健康。


    以後,不管我們倆吃什麽,喝什麽,都是一樣的味道。


    全世界除了彼此的擁吻最甜,餘下的,全都是屬於我們獨特的味道。”


    今夕在夜康懷中嚎啕大哭。


    卻又不敢真的哭出很大的聲音讓喬歆羨他們聽見。


    窗外,烏雲漸漸散了。


    今夕仰望著自己的丈夫,她欣慰地笑著:“我嫁給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夜康也欣慰地笑了:“這是我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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