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雲海,奔騰不止。


    雪豪望著流光飛翔而去的影子,在一片祥雲納瑞中漸小,最終在空中消失不見。


    其實他明白,剛才某一瞬他跟流光想到的那個人都是邇邇。


    因為邇邇道行高深,素來懂事。


    如果它悄然做了些什麽,雪豪跟流光道行不如他,自然發現不了。


    他也端坐好,少了流光的巡視,他更好盡心盡力守住洗髓池才是。


    洞內,傾羽也在全心全意守護著這裏。


    看著姐姐跟太子哥哥都安睡了,她卻不敢掉以輕心,一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姐姐。


    *


    空中,痛不欲生的聖寧,小小的身子卻充斥著非人的疼痛。


    但是她從未停下。


    邇邇教過她施展這種法術跟解除這種法術的時候,各自要念的訣是什麽。


    她也有狐族內丹,具備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能力。


    身邊忽而有道金光,靜靜坐在一朵蓮花之上,放眼望去,如同佛祖顯靈。


    他溫柔的聲音,雌雄難辨,卻帶著悲憫的口吻緩聲問道:“你過於年幼,強行將這種痛楚加在身上,一旦你承受不住,隨時可能暴斃而亡。


    接下來洗髓池的一切都將更為痛苦,其實你無需替母受難,這本就是她自己的選擇。


    若你母親出關見到的是你年幼的屍體,她情何以堪?”


    聖寧緊閉雙眼,表情猙獰,猛然睜開雙眼怒喝!


    卻又因為疼痛而抽泣哽咽,淚珠兒源源不斷,聲色繼位怪異道:“就是因為現在都那麽痛了,更不能讓媽咪受痛!


    就是因為後麵更痛,更不能讓媽咪受痛!


    爹地說他跟哥哥都是男子漢,要保護我跟媽咪,可是媽咪卻說她受苦是為了長久與我們在一起。


    這說明一切的付出跟努力不是隻有男生才可以!女生也可以!


    媽咪都為了與我們長久在一起而努力,我又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我才不會死!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死!


    我要跟爹地媽咪,還有哥哥一起,守護我們的家!”


    那聲音又道:“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因果輪迴,你母親有此苦難是她自己求來的苦難。


    而你這般強加於你身上,也是你自己求來的苦難。


    但是天宮不會因為你是未來的龍女而對你有所憐憫,眾生皆平等,你既要承擔,便要受。


    一如天宮也不會因為淩冽當初是未來的天子,而對他有所憐憫。


    他發動了戰爭使得莫邪那麽多百姓流離失所長達四年,雖然他下令保護兩國百姓、禁止對百姓殺戮,卻也要承受後來的丟失了女兒的果。


    孩子,你真的太過年幼,往日修行時間不長,也不夠認真,從未真正將你內體的內丹充分運用。


    待明日你母親徹底換皮起,你若還是如此堅持,便真的要暴斃而亡了。”


    劇痛中的聖寧忽而冷靜下來。


    她望著那道佛光,抽泣著,問:“如果我死了,給媽咪一個兒子,讓她長壽,不要再受洗髓池的痛苦了,可以嗎?”


    佛光沉默。


    她又問:“可以嗎?”


    依舊沉默。


    她痛到極致,捏緊了雙拳,繼續仰頭長嘯,那聲音再次衝上九萬裏!


    佛光上的蓮花忽而徹底綻放,一隻悲天憫人的佛手輕輕托住了聖寧小小的身子。


    她忽而就不痛了。


    她落在佛掌中,放眼去看。


    一片金霞,她什麽也看不見,她卻是急了:“我、我媽咪是不是又痛了?”


    “世間因果不可赦免,你的痛,我替你擔下了。”聲音說著,又道:“我看見了你的內心。


    你設下結界不是為了讓家人尋不到你。


    而是因為你自知學藝不精,生怕痛到極致之時,靈力不受控製而殃及無辜的生命。


    你小小年紀,大愛在心,實屬難得。”


    那隻佛手忽而翻轉了一下,將聖寧小小的身子摁到地上去了。


    她急速下落,嚇得哇哇大叫:“啊~!啊~!”


    結界破掉,雪豪仰頭但見聖寧小小的身子從高空墜落!


    他大驚失色,就要騰起接住她,卻被她身後一隻佛手般的金光一並按在遠處動彈不得。


    “師父!”


    聖寧看見雪豪,可是雪豪雙腳釘在地上動彈不得,伸出手雙手焦急不已,卻剛好穩穩地接住了聖寧小小的身子。


    他抱著聖寧。


    但見聖寧如今的模樣狼狽至極,仿佛是從十八層地獄中走過一遍。


    佛坐蓮花的景象從半空轉移到雪豪的麵前。


    他立即抱著聖寧虔誠跪下:“在下紀雪豪,不知是哪位佛祖顯靈?”


    佛光不答他的話,隻道:“你與洛傾羽拯救了無辜童靈,甚至不惜耗費自身修為替他們塑造肉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二人救過的孩子應得的福報,以及洛流光的功德事跡,天宮自有金卷記錄在案。


    而今你二人功德即將圓滿,切記不可緊要關頭妄動殺念、毀於一旦。


    他日飛升上神,你二人必須攜伴去上神界,亦不可留戀人間情感、繁華。”


    雪豪立即頷首:“是。”


    佛光消失。


    聖寧待在雪豪的懷中,靜靜望著這一幕,忽而兩眼一閉,暈倒了。


    雪豪見此情景,自然是明白了:孝感動天的不是邇邇,而是聖寧!


    他猛然吸了一口氣,抱起聖寧,對著洞內的傾羽道:“你守著,我迴去一會兒,幾分鍾就迴來!”


    傾羽愣住:“怎麽了嗎?”


    “有點小事。”雪豪自然是不敢說的,這時候說了,不是拿著尖刀戳著傾慕夫婦的心嗎?


    碧霄劍起,載著雪豪跟聖寧,極速朝著寢宮而去了。


    *


    流光飛迴寢宮,第一時間衝到兒童房。


    但見,浴室裏,邇邇跟小五脫得精光,坐在灑滿玫瑰花瓣的泡泡浴浴缸裏,泡著澡。


    兩人還在浴缸裏放了許多彩色的玩具,鬧得笑聲連連的。


    流光仔細看著邇邇,確定他沒事,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聖寧呢?


    “功德王,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偷看我們洗澡澡嗎?”小五雙手環胸:“男孩子的身體也是很珍貴的,不可以隨便看。”


    這是傾慕教導他的。


    傾慕得知小五很隨便地親珍燦,便教育他,男孩子的身體很珍貴,隻能跟未來的妻子親密接觸。


    以至於現在,小五牢記心中、現學現賣。


    流光撲哧一笑,又問:“我找郡主的,一一在嗎?”


    邇邇笑道:“那你不許過去哦!因為一一在隔壁洗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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