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的是那保養十分得宜的手,一隻手握著串琥珀色的佛珠,另一隻手緩緩撥動著珠子,視線再往上,是一張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臉,隻是臉上的褶子很多,雙頰的肉耷拉著,膚色偏暗黃,將她想要塑造的慈悲效果生生折半,加上一身暗灰色的錦緞,落在安清溪眼裏,顯得整個人怪裏怪氣。


    像是蟄伏在暗處,隨時準備跳出來咬人一口的老妖怪。


    小清溪跌落假山生命垂危,不曾見這祖母派人探看過,如今為了安藝蘭,罔顧她不適,將她傳喚而來。


    一個長輩,尚且不能對小輩一視同仁,更何談眾生平等?怎能一心向得了佛?


    她看人的直覺一向很準,特別是不懷好意的人。


    安老侯夫人,一個嘴裏念著佛法,卻心狠手辣的無慈老婦人。


    安清溪歪著頭,傻傻噘嘴,“祖母,清溪今天也拉肚子了,剛才都沒有力氣走過來,四妹妹也和清溪一樣嗎?為什麽?”


    傻子心思單純,不懂彎彎繞繞,這話一出,配上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以及微微顫抖的腿,讓人懷疑不起來。


    安老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繞了一圈,然後收了迴來,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也解除了安清溪身上的嫌疑。


    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三夫人童氏,插話道,“婆婆,媳婦看這件事跟三丫頭沒有關係,問題啊,還是出在那燕窩上。”


    三房一向和大房不和,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安藝蘭不顧老夫人禁令,偷食燕窩,這個把柄如果不抓住,狠狠落大房的麵子,下次很難得再有這樣的機會。


    剛才童氏還擔心安清溪這傻子蠢蠢擔下罪名,如今聽她一說,心裏得意,將眾人的注意力引迴最關鍵的地方。


    “唉,平時也沒見四丫頭這麽嘴饞過,明明婆婆您也是為了她好,罰她近幾日都不能食用,沒想到她——”


    童氏搖搖頭歎著氣,表麵上像是在憐惜安藝蘭,實則是在給老夫人上眼藥,特別是在“罰”一字上咬了重音,擺明老夫人不讓她碰,她卻明知故犯,豈不是沒把老夫人放在眼裏?婆媳這麽多年,怎麽會不懂老夫人的逆鱗呢?


    安老夫人執掌後院大權多年,雖然表麵不理世事,但那權力還是握得緊緊的,果不其然一聽童氏的話,眉頭一動,“把四丫頭叫出來!”


    安清溪側眸看了眼童氏,姿容美豔,一身深綠色輕袖長裙壓住了那豔容,多了幾分端莊,不過在那雙帶歎的眼眸裏,安清溪看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很好很好,撕逼主力上線了,她這個“炮灰”可以暫時退居二線了。


    “三弟妹,藝蘭都病成這樣子了,你怎麽能夠在這時候煽風點火落井下石?”


    就在這時候,一道弱柳扶花的身姿從裏屋快步而出,聲音如訴似泣。


    安定北侯夫人,大房羅氏,本場撕逼二號,正式出場。


    安清溪帶著小山楂選了個好的旁聽位置站好,既能完好地圍觀這出戲,又不落在眾人視線之內。


    雖然她是傻子,但是傻子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平白無故被人迫害,這口氣怎麽可能咽得下去?


    所以且看你們如何把這戲唱下去!


    無人看見,那劉海遮掩下的美眸,流轉著興味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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