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後果隻能接受


    “你還會做飯?”


    顧謙修抬頭看了我一眼,滿眼的疑惑。


    顧嫂子笑道:“你都吃了她做的十年的飯了……不過不記得了也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


    “嗯,大嫂說的沒錯。”


    顧謙修緩緩垂下眸子,眸色似乎有些暗淡,就沒再開口了,繼續吃著飯。


    我怕他是不太高興,就看了顧嫂子一眼,讓她還是不要再提得好。


    顧嫂子也是明白人,看一眼就知道我是什麽個意思了,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婉婉懷上了二胎的事情。


    對於顧子明的妻子,顧謙修好像也是沒有印象的。


    這讓我和顧大嫂都覺得奇怪。


    於是問顧謙修,還記得現在是什麽時間不。


    顧謙修想了想,說了一句讓我和顧大嫂都震驚不得了的話來,“我隻記得前不久顧笙的幼兒園林園長找我,說考慮給她轉學的事情,顧笙……才五歲吧?”


    聽到這話,我和顧大嫂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原來我們都推測錯了?


    顧謙修的記憶並不是隻將我這個妻子給忘記了,而是忘記了這十幾年發生過的事情……


    包括顧爸爸和顧媽媽去世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緊緊的握住了顧大嫂的手,她似乎跟我有一樣的憂慮,臉色有些難看。


    “怎麽了?”


    顧謙修奇怪地看著我們。


    我搖了搖頭,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說:“沒事,你先吃飯,我的手好像血都滲出來了,讓嫂子陪我去換一下紗布。”


    顧嫂子連連點頭,握著我的手說:“對,謙修你先吃著,我們等一下就迴來。”


    說著,我們兩人就手牽手急忙地走出了病房,直奔醫生值班室找賽文教授。


    賽文教授聽了我們的話後,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他就推測,“這大概就是神經記憶那一部分受到損傷了,實在不能確定以後到底能不能迴複。家屬隻能做好安撫的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我和顧嫂子的心幾乎都是一樣垮了下來。


    “這個要怎麽安撫?謙修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了……爸爸沒了,媽也沒了,還有可能連自己有個弟弟都不曉得……這要怎麽說?說了不是打擊更大嗎?”


    顧嫂子急得不行。


    賽文教授道:“c國不是有句話叫做循序漸進嗎?這種事情真的急不來……你們要是著急一股腦全跟他說了,指不定就又要受到刺激呢!所以一定要慢慢地跟他說,至少要等他迴複得差不多的時候。”


    “那這件事情隻能在這邊拖一拖啊……一旦迴國,那就徹底暴露了!小靜,你說怎麽辦?謙修都忘記爸媽去世的事情了,要是問起咱們,怎麽沒打電話,怎麽沒見人過來,該怎麽迴答?小靜,你知道嫂子是最不會撒謊了,我真怕謙修剛好就又要受這個刺激啊!”


    “嫂子,你冷靜一點,又不是現在就要讓謙修知道一切……慢慢來吧。等他再好一點,我就把這一切都告訴他,到時候有我們親人在身邊,他一定能慢慢接受了。”


    顧嫂子抹著眼淚,哽咽著說:“小靜,這就意味著他要再一次經曆喪親之痛。這個過程到底有多痛苦,你不會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嫂子,我們除了暫時隱瞞到他慢慢恢複,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扶著顧嫂子,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不停地安撫她說:“嫂子,當初我們選擇讓他動手術,就應該想到所有的後果都是需要我們來承擔的。失去記憶,再痛苦一次,總比丟掉性命好……他很強大,他能夠重新接受的,我相信他。”


    顧嫂子的情緒在我的安撫下才漸漸地穩定下來,但還是一副十分疲憊的模樣,“這件事情我又該怎麽跟謙行說?謙行知道了一定也很難過,他也擔心謙修擔心的要死,一天給我打好幾次電話詢問謙修的情況。”


    “對於家裏頭的人,我們都必須如實相告,但是對於謙修,隻能選擇循序漸進的方式……等迴國的時候再告訴他。”


    顧嫂子抬頭,紅著眼睛看著我,“那你得和他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了。”


    “嗯。”


    我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才擦幹了她的眼淚,自己卻忍不住鼻酸起來了。


    “沒關係,我可以的。當初是我勸他來動手術的,不管他發生什麽事情,後果都應該由我來承擔,這是我的責任。我的丈夫,也隻能由我來負責!”


    “小靜……謙修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真的是莫大的榮幸。”


    顧嫂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將她緊緊抱住,低聲說:“能嫁給他才是我的幸運……在顧家,我認識了你們,讓我重新有了一個家,這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了。不要擔心嫂子,一切有我。”


    “嗯。好,我知道了。”


    “我們先去散步幾圈吧,別紅著眼睛讓謙修看見,他會懷疑的。”


    “好,好,我們走走……”


    拉著顧嫂子在外麵轉了兩圈,散了風,歎了她迴國的事情,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之後,兩人才慢悠悠地迴到了病房。


    顧謙修已經把飯給吃完了,正站在床邊拿著書看,外麵的天也漸漸暗了下來,他說:“紐市的天空真美。”


    我愣了一下,迴道:“是呀,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就推你出去看看吧。”


    顧謙修轉頭看著我,眸色深沉,似乎裝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最後也沒給我一個字的迴應,緩緩低下頭繼續看書了。


    我和顧嫂子對視一眼,顧嫂子說:“你先迴去洗漱吧,收拾好了再過來守下半夜。”


    話剛說出口,顧謙修就道:“我現在挺好的,你們不用在這邊守夜了,都迴去休息吧。如果我覺得哪裏不舒服,會叫護士過來的。”


    “真的沒問題嗎?”


    顧嫂子擔憂地詢問著。


    顧謙修搖了搖頭,“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挺好的,晚上睡得也熟,沒必要你們也守在醫院這裏,誰也睡不好……”


    他的話是漸漸多了起來,狀態也看起來還算不錯。


    我和顧嫂子看了對方一眼,怕跟顧謙修強的話會惹他生氣,所以就沒有再強求,離開前又叮囑了一下護士麻煩多注意之後,兩人才離開了醫院。


    那一晚上迴去,我們就給顧大哥通了視頻,把這件事情給說了一遍。


    顧大哥聽完之後,臉色也是比較凝重的。


    “十年的記憶都空白了……連自己得了病都不知道,確實是有點嚴重。小靜的主意是不錯的,不能讓謙修那麽快迴國知道這件事情。多待幾個月吧,到時候再慢慢跟他說這些事情,讓他有心理準備……要是他問起爸媽的時候,你們就糊弄過去,能瞞多久就多久。”


    “好。”


    這是我們一家子商量之後的結果,端起之內,我也不敢讓孩子們見到顧謙修了。


    我怕會刺激到他,怕影響他的恢複。


    顧嫂子也很快確定了迴去的日子,就在顧謙修出院的第三天。


    出院前,賽文教授叮囑了我們一番,一定要讓顧謙修早睡早起,保持輕鬆愉悅的心情,關於記憶的事情,也別給太大的壓力。最主要的目標是恢複!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我們家人付出許多的耐心。


    迴到酒店公寓之後,顧謙修的狀態也差不多跟在醫院的時候一樣,悶悶,溫吞的,似乎對許多事情都不大感興趣一樣。


    直到嫂子準備迴國那一天,我們送顧大嫂到樓下坐車去機場,他忽然就問了一句:“爸媽什麽時候過來看我?”


    顧嫂子當時臉上的表情就僵硬住了,擰了擰眉,看了看我,之後吞吞吐吐地說:“你再養一段時間,大概就會過來了。”


    “嗯。”


    顧謙修似乎並沒有懷疑一樣,然後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顧嫂子也才順利地坐車離開了。


    推著顧謙修迴了公寓,他又兀自拿起了書來看,我讓他多睡一會兒,別讓眼睛大腦太過於疲勞,他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先前說過風信子好看,所以我和顧嫂子迴來順手就帶了幾盆。


    現在都放在小陽台上吹著晚風,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我倒了一杯水給他,他接過,輕輕地抿了一口之後,就放在了一旁,不再說話。


    “一個月後還要去醫院複查,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我們明天可以出去走走。”


    顧謙修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有開口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聊下去了。


    想到剛才在樓下他問起顧爸爸顧媽媽的那一幕,他那麽聰明,又不是顧子揚顧子欣兩個小屁孩,肯定心底裏也有了幾分猜測。


    隻是他不說,隻想自己猜測,這樣子也讓我看著很難受。


    我怕會把他給憋壞。


    但是說出來又更怕會刺激到他。


    現在的狀態,就可以說是進退兩難了。


    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顧謙修都是聽話地遵循著遺囑,該怎麽來就怎麽來,臉色也越養越好,吃的不錯的情況下,也終於在他身上看了一點肉。


    雖然還不至於恢複到動手術之前的樣子,但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一個月後的檢查,賽文教授也是說恢複的不錯,但還是不能進行太劇烈的運動。


    至少要在一年之後,才能後進行跑步這類劇烈的健身運動,一切都是看他的恢複情況。


    “在你動手術前,我們還去過帝國大廈和古根漢博物館那幾個地方……現在你也能走了,在迴國之前,我們再去一次吧!”


    出發前我性致勃勃,甚至已經計劃好了,一定要把當初兩個人在哪裏拍的照片和這一次出發去的地方對上,讓他重新擁有這一段記憶。


    隻是顧謙修顯得有點不在狀態,經常會在拍照的時候看著一個地方注視許久。


    我問他在想什麽呢,他又不不迴答我。


    時間長了,有時候我也會鬧脾氣不理會他。


    畢竟這種你對別人付出十二分的熱情,結果又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十分不好受。


    即便顧謙修知道了我是他的妻子,他也沒有像對待妻子那樣的態度來對待我。


    剛開始我可以忍受,我可以安慰自己。


    他失憶了,不記得一切了,所以會比較遲疑,許多事情都得慢慢接受。


    但是這樣的安慰到底還是有時效的。


    慢慢的我就感覺……


    顧謙修看我的眼神已經沒有了那種愛。


    他很少會把目光長時間地停留在我的身上,甚至可以說是不願意停留。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隻是這個時候,心裏就會感覺很難過……


    好像和顧謙修已經擁有了一層很厚的隔閡。


    這是從前,哪怕是剛認識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所以每個晚上入睡的時候,我都會躺在床上想一整天發生過的事情,顧謙修身上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以及他的狀態。


    最後發現,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溫柔地對我微笑的模樣了。


    當顧嫂子打電話來問我謙修的狀態時,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跟她哭訴。


    “你是他的妻子,一直在他的身邊陪伴著她,照顧著他,就算現在有了隔閡,慢慢的也能夠恢複到恩愛時的模樣,小靜,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謙修。”


    我站在陽台上,拿著手機,看著裏頭正在看電視的顧謙修,鼻子一酸,說:“他看電視的模樣都比看著我時專注。”


    “你還跟電視吃醋啊?”


    顧嫂子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頓時讓我眼淚都流不下來了。


    “醫生說,他身體很好,所以術後恢複的也不錯,我想等一下跟他商量迴國的事情……嫂子,我覺得謙修已經知道爸媽的事情了一樣,上次你走的時候,他迴來也沒有追問過我。”


    顧嫂子歎了一口氣,說:“謙修的心思最細了,肯定是發現了什麽……但我們也是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才這麽瞞著他,他計算知道了,也肯定能夠理解的,你不要擔心,迴國後,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麵對他了,還有我們那麽多家人呢,放心吧。再堅持一下。”


    有了顧嫂子的鼓勵,我的心情也恢複了不少,跟她道別掛了電話之後,也才能帶著點微笑走到顧謙修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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