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菱渾渾噩噩地迴到坤寧宮,粉荷幾人見她臉色不好,紛紛關心地問道:“怎麽了?”


    “可能在外麵吹了風。”白菱不敢告訴眾人禦花園發生的事,推說頭痛。


    “你去歇著吧,剩下的事情我們來做。”幾人七嘴八舌趕著她迴屋休息。


    白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這會真有些頭痛欲裂,她根本就不敢閉上眼睛,隻要一合眼,郭惠猙獰地麵孔就立刻跳出來,惡狠狠地威脅她敢不服從命令,就會把那張效忠誓詞交給馬秀英。


    怎麽辦?白菱痛苦地流下眼淚。她在皇宮頗受人尊敬,她很清楚那些人都是看在她是馬秀英身邊心腹宮女的份上。如果馬秀英知道了這件事,一定不會再留用她,幾個姐妹也會瞧不起她。而背負背主名聲的她又能何去何從,隻怕連隻過街老鼠都不如。


    不!她不能失去現在的地位。她掙紮著跳下床,拿起筆,記錄下坤寧宮最近發生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好像隻要一旦開頭,後麵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白菱也是如此,第一次她帶著負罪的心情向郭惠稟告馬秀英的動靜,第二次她稟告的內容更多更詳細,第三次、第四次……她心安理得地拿著郭惠的賞賜,甚至為自己擁有如此多的錢財沾沾自喜。


    白菱頻繁的外出和不正常的舉止被同處一室的綠柳察覺,她悄悄跟蹤白菱,竟然發現白菱在偷偷地和景陽宮的人聯係。


    誰都知道坤寧宮的人和景陽宮的人不合,白菱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驚訝和憤怒的綠柳把白菱拖到沒有人的地方,厲聲指責道:“你在做什麽?你是不是做了背叛皇後娘娘的事?”


    “沒,沒……”慌亂的白菱眼珠子亂轉,還想否認,直到綠柳說出自己親眼看到的一幕,她這才慌忙抱著綠柳哭泣求情,“綠柳妹妹,你別告訴其他人,我是迫不得已啊……”


    她聲淚俱下地向綠柳講述郭惠當初如何逼迫她,她又是如何被迫答應郭惠的要求,寫下效忠誓詞,如今這個把柄被郭惠捏在手中,她才不得不屈服郭惠,“綠柳妹妹,你相信我,我真沒有背叛皇後娘娘的意思,我告訴惠妃的都是些不重要的消息,我隻是想敷衍她……”


    綠柳沒有想到郭惠多年前就已經控製住白菱,她急忙勸道:“我幫你保密可以,但是你不能再繼續這樣錯下去。既然你現在還沒有背叛皇後娘娘,就趕緊向皇後娘娘坦白你的過錯。皇後娘娘寬厚仁慈,你若是把惠妃逼迫你的情況稟告給皇後娘娘,她一定會原諒你。”


    十多年的相處讓幾人早就情同姐妹,綠柳不願意看到白菱受處罰,但也不能忍受白菱對馬秀英的背叛,她希望白菱能主動向馬秀英說明緣由,獲得馬秀英的原諒。


    白菱嘴上答應得信誓旦旦,心裏卻不置可否,馬秀英或許會原諒她,但絕不會再信任她、重用她,那樣的生活還有什麽意思?


    後來綠柳發現白菱還在和景陽宮的人聯係非常生氣,就在李夫人向馬秀英揭發坤寧宮有郭慧安插的奸細的頭一天晚上,兩人還為這件事吵架。綠柳警告白菱,如果再不主動向馬秀英坦白錯誤,她就要去稟告馬秀英。


    白菱暗起殺機,如果綠柳把一切稟告給馬秀英,她就完蛋了,這個口口聲聲把她當姐妹的女人分明是想害死她!當夜她就把這件事告訴郭惠的人,讓對方快點將綠柳滅口。


    綠柳死了,但是坤寧宮有人背叛這個秘密依然被馬秀英知曉,馬秀英還查出綠柳是被人殺死。那一刻白菱嚇得魂飛魄散,好多天都不敢外出,唯恐露出蛛絲馬跡。


    她也曾為綠柳的死難過懊悔,畢竟兩人相處多年,而且綠柳還是因她而死,但這種愧疚感持續了沒幾天便煙消雲散,後來聽遜影說綠柳就是出賣馬秀英的奸細,她更是放下心,慶幸綠柳死得及時,既掩藏了她的秘密,還頂替了她的罪行。


    很快李美人之死取代了人們對綠柳之死的關注,白菱可能是除了馬秀英以外最清楚李美人真正死因的人。她膽寒郭惠的手段,殺宮女、殺嬪妃好像對郭惠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想殺就殺了。聽說李美人還是一屍兩命,她覺得郭惠是一個真正的惡魔,連無辜的孩子都不放過。她開始害怕和這樣的惡魔打交道,她躲在坤寧宮裏哪兒都不去,唯恐一出去郭惠的人就會找上她。


    好幾次白菱想向馬秀英坦白自己的罪行,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馬秀英就算會原諒她的背叛,肯定不會原諒她害死綠柳,還有遜影、粉荷、紫鵑她們都不會放過自己。尤其是粉荷對她非常冷漠,再無從前的親昵態度,她懷疑粉荷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每天都過得忐忑不安的白菱覺得自己快發瘋了,好在郭惠被禁足給了她一絲喘息的空間。她不知道郭惠下次會在什麽時候用什麽手段聯係她,她多麽希望郭惠突然暴斃,把這個秘密永遠隱藏下去。可惜聽說皇長孫出世當天郭惠就被放出景陽宮,還在皇宮裏耀武揚威地晃悠了一圈。


    今天聽到遜影說馬秀英要對付郭惠,白菱心裏沉甸甸,她一方麵期盼郭惠這個惡魔早日受到報應,一方麵又擔心郭惠出事會牽連到她。如果自己沒有把這麽重要的情報告訴郭惠,郭惠一定會惱羞成怒報複她。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張笑靨如花的嬌顏吐出來的字眼多麽恐怖:“你要是敢知情不報,本宮就把你四肢剁掉,挖出眼睛,做成|人彘!”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下來,白菱打了一個寒顫,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她想了想,決定再和郭惠做最後一次交易,這次她告訴郭惠這個重要的情報,郭惠以後不能再要挾她。如果她還能熬到下次宮女放歸的日子,她一定要求馬秀英放她出宮,遠遠逃離郭惠的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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