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屆軍營相親大會在夫子廟如火如荼地召開了。大會主|席馬秀英和名譽會長朱元璋分別致詞,隨著一聲鑼響,相親活動正式啟動。


    如此盛事吸引了成千上萬的百姓圍觀,把夫子廟擠得人流如織,水泄不通。


    許多晚來的百姓隻能站在最外圍,看到前麵密密麻麻的後腦勺跺腳。


    有些聰明人當即把自己家的黃牛牽出來,讓人騎在牛背上瞧熱鬧,收費一次十個銅板。想不到這個買賣大受歡迎,於是家家戶戶都把閑置的牛牽到夫子廟,從此衍生了“黃牛黨”這個行當。


    馬秀英當然不可能安排什麽八分鍾相親,讓男人和女人麵對麵交流。她采取的是比較照顧女性的方法,讓單身將領貼上號碼挨個坐在長條椅上,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


    長條椅前豎著一道道屏風,帶著麵紗的姑娘們就在屏風的夾縫中偷偷觀察,瞧見心儀的男子便寫上號碼,同時將自己的畫像交給馬秀英。


    馬秀英再派人把畫像拿給姑娘看中的將領欣賞,若是雙方都看對了眼,就交換八字定下親事。


    有些將領久久不見仆人送來姑娘的畫像,心中一急,開始坐立不安、東張西望。


    像周德興這類粗壯的將領索性脫了外衣赤膊上陣,露出滿身結實的肌肉;像藍玉這種稍微瘦小單薄的將領便把那手中武器揮得眼花繚亂,滴水不漏;像徐達這般文武兼備的將領則不動如山,擺出一副你可以喜歡我,但我不一定欣賞你的高傲神態……


    整個會場十分熱鬧,別開生麵的相親大會,如同雜耍的表演,穿梭如雲的姑娘們引得百姓一陣陣叫好。


    男人們大多是在討論女子的身材或麵紗下的容貌,恨不得把長條椅上的將領趕下去,換成自己。


    女人們則偷偷打聽將領的年齡身份,特別是一些中年大媽,雙眼放光盯著待選的將領品頭論足,甚至有人捶胸頓足,後悔自己為什麽嫁的那麽早或者自己的女兒為什麽還那麽小。誰不知道這些將領都是朱元璋身邊炙手可熱的部下,女子一旦嫁過去,榮華富貴少不了。


    當然也有個別人例外,是真正做到了心止如水、目不斜視。譬如馬秀英刻意留心觀察的楊雲花和費聚兩人。


    楊雲花負責收集號碼和畫像。所有人都在嘻嘻哈哈打趣相親男女,她卻一直嘟著小嘴,每當有女子寫上費聚的號碼並附上自己畫像時,她都忍不住雙手握拳、咬牙切齒,掙紮半天才同意手下把畫像遞給費聚。


    而費聚一坐上椅子就雙手抱臂,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眼皮都不睜一下,不管誰的畫像送上來他看也不看就叫拿走。


    馬秀英嘴角微翹,心中起了作弄之意,叫遜影拿著一張楊雲花的畫像送過去。


    楊雲花心一緊,死死盯著費聚,問馬秀英,“夫人,那是誰家女子畫像,讓你如此重視,親自安排影姑娘出麵給費聚?”


    馬秀英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女子可不簡單,人品模樣都十分出眾,我很喜歡她,所以決定把她許配給費將軍。”


    “夫人,你……”楊雲花臉都氣紅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雙眼如刀射向費聚,他若是敢答應,這一輩子都不理他!


    隻見遜影嘻嘻哈哈地來到費聚跟前,還沒說話,費聚就搖頭,“拿走,拿走,我不看。”他這會正氣惱呢,也不知馬秀英怎麽想的,明知他鍾情楊雲花,還非叫他參加相親活動,不是存心給他和楊雲花製造障礙嗎。哼,馬秀英的命令他無法違抗,但他總可以用看不上的理由拒絕這些女子吧。


    遜影攤開畫像,古古怪怪地說道:“費將軍,這是夫人專門給你挑的女子畫像,你若不看我就拿走,不過到時候可別追悔莫及哦。”


    好奇之下,費聚睜開一條細縫,待看清畫上人像後,立刻喜出望外,搶過畫像歡唿:“就她啦!就她啦!”


    楊雲花見他竟然真的選中這個女子畫像,眼睛頓時澀痛,氣鼓鼓地走到馬秀英跟前,不甘心地問道:“夫人,費聚究竟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她要看看費聚選的姑娘有多好,讓這個混蛋欣喜若狂。


    馬秀英掩嘴偷笑,“哪家姑娘我倒不記得了,不過我看那畫中姑娘模樣和你倒有幾分相似。”


    難道費聚是因為自己屢次拒絕才決定娶一個和自己相似的女子?楊雲花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越想越覺得很傷心。如果她不那麽驕傲,如果她不那麽計較非要對方入贅,是不是她早就和費聚成親了?如今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就要娶別的女子,她心如刀絞,方知失去的痛苦,不由哽咽道:“夫人,我許多年沒有迴過老家,想請一段假期迴家看看。”


    馬秀英笑眯眯地點著頭,“應該的,讓費聚陪你迴去吧,順便請你的家人到應天府來做客。”


    “他?忙著娶新娘子,哪裏有空搭理我。”淚水在楊雲花的眼眶中打轉,隻怕再多說兩句就會滾落下來。


    “好了,不逗你了。”馬秀英看小丫頭這麽傷心,實在不好意思繼續折騰她,叫遜影把費聚帶過來。


    費聚過來看到楊雲花雙眼含淚,不由一急,連對馬秀英行禮都顧不上,先問道:“你,你怎麽了?誰欺負你?”


    楊雲花的眼淚撲簌撲簌滾出來,“你都要娶別人了,還管我做什麽?”


    費聚揚揚手中畫像,“我隻娶她啊。”


    “誰家的姑娘這般了不起?”憤怒的楊雲花一把搶過畫像,一看之下呆住了,頭慢慢轉向馬秀英,哆哆嗦嗦地指著她,“夫人,你,你……”


    馬秀英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多事了嗎?要是多事了我就把畫像收迴來。”


    “不準!”兩個聲音同時大喊,楊雲花把畫像塞進費聚懷裏,費聚雙手緊緊按住,兩人同仇敵愾地盯著馬秀英,仿佛她敢動這幅畫像,兩人就敢和她拚命。


    “連聲音動作都一致啊。”馬秀英再也忍不住,笑著擦眼淚,“真好奇你們成親後是夫唱婦隨呢還是婦唱夫隨?”


    “當然是我……”楊雲花和費聚剛搶著說了一半便反應過來,馬秀英在給他們下套呢。二人說什麽都不妥,索性一言不發,隻是防備地看著馬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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