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馬秀英事先的安排,張天佑留下來套話。不過陳友諒等人滿嘴謊言,所以他跟幾人瞎聊了一陣子得到的盡是些虛假的消息。


    馬秀英趁機機會給馬喂水,她一邊喂水一邊偷偷觀察馬身上攜帶的東西。


    突然她的瞳孔一縮,竟在馬鞍下發現一柄大刀,刀身藏在馬鞍下不知有多長,但其刀尖突出,鋒似嚴霜,上麵還沾著斑斑血跡。她再仔細檢查一番,看到這匹馬的馬蹄鐵一側被磨損得相當厲害,鐵皮都嵌進馬掌裏,割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導致皮肉外翻。


    馬秀英暗暗記住這些狀況,默不作聲繼續給馬喂水,每一匹馬都沒有漏掉,發現其他馬匹也諸如此般,馬鞍下藏有兇刃,馬掌多有損傷。


    陳友諒等人壓根就沒想到要防備一個小丫頭,還笑嗬嗬地看著馬秀英撫摸馬頭,誇獎她心好人善。


    張天佑和馬秀英收集完情報告別陳友諒等人返迴自己車隊,兩人迴來後,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彼此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馬秀英小臉十分嚴肅,一五一十匯報自己看到的情況,“舅舅,我發現他們的馬鞍下藏有大刀,而且馬掌被磨得凹凸不平,不像是經常奔馳在平坦官道,反而像是行走在崎嶇山野。所以我認為他們在說謊,根本就不是他們說的從集慶長途跋涉到這裏,反而像是一群山匪,他們絕對是衝著我們來的。”


    張天佑都沒反應過來一個很少和馬打交道甚至沒見過馬的小女孩怎麽會隻憑馬掌就斷定出陳友諒這夥人在說謊。他現在的心思全放在陳友諒等人身上,幾乎確定這夥人來者不善,“看來今夜俺們要小心了。俺也發現這個叫陳友諒的賊子剽性狡悍,嘴裏沒有一句實話。俺問他集慶那邊的情況,他要不就是敷衍過去,要不就是胡說八道。他卻沒想到俺們要去長洲,俺和姐夫早就找了幾個江浙那邊的人問過這路上的情況。不行,俺得趕緊通知大家做好準備,今夜都不要睡覺,打起精神來。”


    “舅舅,別擔心,你忘記了?就算他們現在想打劫也沒力氣,我在水裏起碼放了半斤巴豆,要不是為了遮掩巴豆味道,鬼才請他們喝蜂蜜水。”馬秀英揉揉眼睛,打了個嗬欠,“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還好提前讓他們不知不覺喝了巴豆水。嗬嗬,你這個鬼丫頭啊,出門還帶巴豆。咦,你不會是給敘兒他們準備的吧?”張天佑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吩咐眾人都去休息,又單獨把幾個護院叫在一起叮囑了一番。


    馬秀英打死都不承認帶巴豆的意圖,裝睡是最好的辦法。閉上眼側耳傾聽,想看看原本為郭家姐妹準備的巴豆用到陳友諒等人身上效果如何。可是清晨起得太早,加上現在精神放鬆,不知不覺她就進入了夢鄉,沒有看到後麵的好戲。


    夜色越來越濃,躲在草叢裏的昆蟲都懶得鳴叫了,假寐的陳友諒等人也都快等睡著了,張天佑這邊幾個護院居然還興致勃勃地圍著火堆烤肉。


    “他奶奶的,這些人在烤牛鞭吃嗎?一個個都這麽興奮不睡覺。”陳友諒聞著孜肉的香味氣急敗壞。突然他鼻子裏飄進一股極不和諧的酸臭味,把他的隔夜飯都差點熏出來,“小三,把你的屁股夾緊。”


    “大哥,不是我。”陳友貴委屈地捂住鼻子,下一刻卻從他的臀部傳出“噗”的一聲。


    “還說不是你?”陳友諒剛露出一副“被我逮住了”的表情,“噗”又是一聲卻從他的臀部冒出來。


    就在這一刻,眾人仿佛被傳染了一樣,“噗嗤、噗嗤”放屁聲響個不停,臭氣瞬間彌漫在眾人之間,久久不肯散去。


    陳友諒無奈,隻得捏著鼻子想要挪遠一點。


    他剛抬起腳,就見其中一人急得臉紅脖子粗,嚎叫道:“大哥,我憋不住了……”話音未落,提著褲帶就往野草叢裏躥。


    這一個前腳剛走,另一個馬上跟去,“大哥,我也憋不住了。”


    “叫什麽叫?老子也憋不住了!”陳友諒捂著肚子跑得比誰都快,他喝的蜂蜜水最多。


    一陣酣暢淋漓,幾人剛露出輕鬆的表情,卻又立刻變得古怪,反身繼續往草叢裏跑。


    張天佑和護院們就看到陳友諒幾人反反複複進出草叢,如此這般折騰了一個時辰,他們最後幾乎是爬出草叢。


    陳友諒不傻,他明白自己肯定是遭了對方的暗算,這種手軟腳虛的情況下根本沒法打劫,先逃命要緊。誰知奔到馬前,卻見馬匹比他們好不了多少,有氣無力地趴著,蹄子下都是一灘稀漿。


    張天佑領著護院們優哉遊哉地走過來,捏著鼻子陰笑道:“摻了巴豆的蜂蜜水好喝嗎?”


    陳友諒眼神飄忽,虛張聲勢,“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們?道上的人都說郭大俠為人耿直,豪爽仗義,想不到你們卻如此陰險惡毒。”


    “無冤無仇?”張天佑冷哼一聲,從馬鞍下抽出大刀,比劃了幾下,“無冤無仇你帶著這個?無冤無仇你為什麽騙俺?你們的馬根本就不是走官道的坐騎,你們是專跑山路的匪撚子!哼,你張爺爺就是吃這口飯的,你還打劫到老子頭上!來人,把他們的衣服都扒光!算了,給他們留條褲衩,免得嚇著俺姐姐和侄女們。”


    一眾護院應聲而上,邊扒邊樂嗬,“算你們運氣好,張爺今天不想見紅,便宜你們了。歡迎你們下次再來打劫啊。”


    陳友諒等人氣得吐血,想反抗卻提不起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護院們奪去衣物。


    扒光陳友諒等人的衣物,護院們又“好心”地把他們架上馬背,刀尖在馬屁股上一刺,馬兒一邊拉著稀,一邊狂奔而去。


    “張天佑,此仇不報,我陳友諒誓不為人!”遠遠的,傳來陳友諒有氣無力地叫罵聲。


    “你張爺爺等著!”


    張天佑和護院們哈哈大笑,幾件光鮮的外袍和財物都被眾人瓜分掉,其餘的褻衣褻褲統統扔進火堆當柴燒。


    馬秀英一覺睡醒,神清氣爽,睹見對麵火堆早就冷卻,陳友諒幾人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便蹦蹦跳跳來到張天佑麵前,“舅舅,那夥人走了嗎?”


    “嗯,”張天佑隨手扔給她一把蒙古小刀,“昨天那些人‘送’的。”


    “送的?”馬秀英並不知道張天佑反把陳友諒一夥人給打劫了,她的注意力落在蒙古小刀上。


    這把刀隻有寸長,做工十分精湛,刀鞘和刀柄之間連著一條銀鏈子,刀柄上還鑄有一隻奔騰的駿馬做護手,刀身非常鋒利,刀刃的銀輝在陽光下閃閃奪目。


    “好東西!哪裏來的?”郭天敘一把搶過小刀舞動起來。


    “哥,我也要。”郭天爵圍著郭天敘上跳下躥。


    郭大丫、郭小丫聽見熱鬧跑過來,立刻就被小刀吸引,鬧啊,叫啊。


    “還給我!”馬秀英衝著郭天敘的小腿肚屈膝一頂,趁他站不穩彎腰之際,搶過小刀藏起來。


    “小氣鬼,喝涼水。”郭天敘不以為忤,揉揉腿肚站起來。


    郭大丫、郭小丫不樂意了,她們本就眼紅蒙古小刀,又見馬秀英當著她們的麵欺負大哥,立刻跑到大張氏麵前告黑狀。


    “這個掃把星為了一把破刀竟敢打我兒?真是反了!”大張氏人未到聲先至,怒氣騰騰地走到馬秀英麵前就揚起巴掌。


    “舅舅!舅舅!”馬秀英縮著腦袋大聲喊張天佑,她看得出經過昨夜的事張天佑已對她產生好感,希望這個時候能派上用場了。


    “姐姐等等。”昨夜幾乎全靠馬秀英才躲過一場災難,張天佑如何能讓大張氏做出卸磨殺驢一事,急忙攔住她,把蒙古小刀的來曆和半夜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大張氏的怒火頓時被轉移,肥軀一抖,嘴裏爆出排山倒海的嚎叫:“天啊,我們遇上打劫了~了~了”嚎完便兩眼一翻,難為她昏迷之前還知道往弟弟身上靠倒。


    張天佑黑著臉把大張氏抱上女眷專用車,吩咐車隊繼續出發。


    郭天敘、郭天爵眼睛發亮,拉著馬秀英上了第四輛牛車,一定要她詳細說出事情的經過。


    馬秀英聽到張天佑反把幾個匪撚子打劫,也來了興趣,欣欣然跳上牛車,叫張天佑給講講後麵發生的事情。


    郭大丫、郭小丫見馬秀英又出了一次風頭,氣得小腳一跺,抱著旺財恨恨地登上牛車。隻是大張氏躺在車上占了三分之二的麵積,兩丫頭跟受氣包子似的一邊蹲一個。


    馬秀英看到小張氏站在車下不知所措,急忙把她拉上第四輛牛車,“要我講可以,我要和義母在一起。”


    郭天敘急著聽故事,沒阻止她的行為,隻是眉頭微微皺了皺。


    四輛牛車緩緩前進,前麵三輛都冷冷清清,唯有第四輛車上時而傳來驚唿聲,時而傳來大笑聲,馬秀英和張天佑講得眉飛色舞,郭天敘、郭天爵聽得手舞足蹈,小張氏捂嘴直笑。


    歡樂的場景攪得郭大丫、郭小丫心裏就像貓兒在撓一樣,可是她們又放不下麵子去聽馬秀英講故事,隻能又嫉又妒地盯著唿唿大睡的大張氏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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