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英被找迴來的消息很快傳遍宿縣,畢竟這次動靜鬧得太大,劉大善人還得挨個通知衙門和幫忙的鄉鄰。


    聽到這個消息地主婆臉都嚇白了,躲在家裏和劉地主商量對策,“那個乞丐會不會把咱們供出來?”


    “事到如今,咱們隻有抵死不承認,他們手裏也沒有證據。”劉地主一邊安慰老婆一邊罵那乞丐是個沒用的東西,竟讓劉秀英一個小女娃逃出來了。事發後他派人在城門口候了幾天,沒看到乞丐的影子,估計乞丐早望風而逃。現在沒了人證,就算堂弟知道是他們設計的也不怕,隻恨劉秀英命大,躲過這一劫,下次再想收拾劉秀英就麻煩了。


    劉秀英昏迷兩天終於蘇醒,睜眼就看見胡子拉渣的劉大善人和眼睛紅腫的馬氏,軟綿綿地叫了一聲,“爹,娘。”


    “我的兒,娘都被你嚇死了。”馬氏未語淚先流。閨女丟了後她被劉大善人罵得狗血淋頭,還揚言閨女找不迴來就休掉她。閨女找迴來後卻一直昏迷不醒,她心裏又急又怕,聽郎中說是精力耗盡的緣故。她守在床邊眼都不敢閉一下,就盼著閨女平安無事快點醒轉,此刻聽見閨女的聲音,懸在嗓子眼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劉大善人把妻子擠到一邊,沙啞著喉嚨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爹去叫郎中。”


    劉秀英搖頭,想要給爹娘一個笑臉卻發現臉被包成了粽子,手也纏了一層又一層的軟布。


    “閨女莫怕,郎中說了,你身上都是些輕微擦傷,不會留下疤痕。”劉大善人把劉秀英扶起來靠在床頭,又板著臉吼馬氏,“閨女醒了,還不快去弄些吃的來。”


    看著馬氏委委屈屈地跑出去,劉秀英勸道:“爹別生娘的氣,娘也不想我出事。”


    “要不是她,你哪會遭這麽大的罪,我早說了叫她少和那家人打交道,她偏不聽。看你這次吃了多少苦,要是這張臉毀了,將來你怎麽當皇……”劉大善人氣急之下差點說出皇後兩字,舌頭打了個結,改口道:“將來都不好嫁人。”


    “爹別怪娘了,娘嫁過來連個說話的閨蜜、嗯姐妹都沒有,才讓堂嬸鑽了空子。再說女兒說過以後要一直陪著爹娘,女兒不嫁人。”劉秀英哭笑不得,自己才多大,爹都想到嫁人一說了。


    馬氏端了一碗紅棗粥進來,怯怯地看了劉大善人一眼,站在床邊想親近又不敢親近的樣子。


    “我都快餓死了。”劉秀英挨著碗沿三兩口喝光,舔了舔嘴角,“還是娘熬的粥好喝。”


    馬氏的眼淚撲簌簌落下,哽咽道:“都是娘不好,娘沒聽你話害你遭了罪。”


    劉秀英看著水做的娘,哪裏舍得責備,“娘別哭,這不是你的錯,是堂嬸搞得鬼。爹有沒有把那個壞人抓起來?”


    “真是堂嫂搞的鬼?”馬氏張大嘴,忘記了哭泣。


    劉大善人眉毛皺成一團,“綁架你的人也不知是跑了還是躲起來了,現在還沒抓到。當時我就懷疑這事跟那家人脫不了幹係,你|娘還不信。你給爹說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這事十之八|九和堂嬸有關係,要不是她把我和娘騙出城,我怎會被那人擄走。那人還說他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除了堂叔那家人,試問這宿縣誰會和我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劉秀英把被擄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盡量淡化自己逃生的艱辛。爹娘已經夠難過,她不能讓他們再傷心。


    劉大善人氣得一拳捶在桌子上,桌子立刻裂了條縫,“我這就去殺了那個惡婆娘!”


    “老爺!”劉馬氏嚇得把碗一扔,拽住劉大善人,上下牙齒打磕,“你不能殺……殺人。”


    “爹,你別衝動。你殺了堂嬸我和娘怎麽辦?”劉秀英也被劉大善人狠戾的模樣嚇了一跳,在她記憶裏,老爹一直都是笑嗬嗬的,從來沒想過老爹發起火來這般駭人。


    劉大善人噴著粗氣,“難道就這樣放過那惡婆娘?”


    “除非我們能抓到擄走我的人,否則堂嬸肯定不認賬。”劉秀英眉毛打結,縱然她知道這事跟地主婆有關,但萬事講究個證據,沒有證據就無法指證地主婆。


    “她敢不認賬,分明就是她騙你|娘倆出城。”


    “可她有借口,會說是帶娘去找織娘學裁衣。”


    “那為何她剛領你們出城就發生了這事?”


    “她可以說不知情。”劉秀英代入了辯方角色,和劉大善人你一句我一句爭辯起來。


    “哪有這麽湊巧的事?”


    “任何事都沒有絕對,萬一就是湊巧呢?”


    劉大善人氣急敗壞地嚷道:“閨女啊,那惡婆娘害了你,你咋盡幫她說話?”


    “爹啊,不是我幫她說話,隻怕你去問她,她也是這樣的說辭,說不定還反咬你一口,說你在誣陷她。畢竟當時她沒有親自動手,擄走我的另有其人,隻有把那人找到才能指證她,否則告到衙門也拿她沒有辦法。”劉秀英用手扶額,卻發現隔著厚厚的裹布根本使不上勁。


    “我哪知道那賊子長什麽樣,說不定早就跑了。”劉大善人氣紅了眼,明明知道是堂兄一家在做惡,卻苦於沒有證據,這口氣憋在心中上不上下不下,堵得厲害。


    “那人蓬頭垢麵,我沒看清模樣,隻記得他的聲音。”劉秀英也很鬱悶,可法律程序就是這樣,在追求公平結果的時候必須按照雙方都認可的既定的步驟有序的進行,換而言之就是必須讓雙方當事人都信服,若是紅口白牙就能判定人有罪,還要證據做什麽?他們這邊拿不出人證就隻能忍氣吞聲,不過這口氣不會白忍了,將來一定要找機會還迴去!


    劉大善人仍在惱怒,“依我說,直接把那惡婆娘宰了,管他有證據沒證據。”


    “可這樣的話爹還得給堂嬸償命,或者帶著我和娘到處逃亡,劃得來嗎?放心吧,女兒不會白吃這個虧。”劉秀英又感動又頭疼,從來沒發現老爹還是個暴力分子,前世受過法律教育的她當然不能支持這種以暴製暴的行為,轉移話題問道:“那個救我的小哥呢?”


    劉大善人聽了劉秀英的勸說,頭腦慢慢冷靜下來,他不能為了一時之氣拖累妻女,好在閨女沒出什麽大礙,就暫且聽閨女的話先放過堂兄一家,來日方長。這會見閨女不想提堂兄一家,也順著話答道:“我給了那小哥一些銀兩他就離開了,說起來他還是那惡婆娘家放牛的,幸好讓他遇著你了。”


    “糟糕,若是堂嬸他們知道是放牛小哥救了我,肯定不會給放牛小哥好臉色,爹去把那放牛小哥要來,不能讓人家因為救了我而受罪。”劉秀英一想到救命恩人會被自己牽連就十分不安,掙紮著要下床。


    “別動,別動,爹去給你要人,”劉大善人哪舍得讓閨女折騰,拍著胸脯保證,“他們做了虧心事,不敢不放人。”


    可惜劉大善人還是撲了個空,他氣勢洶洶到劉地主家要人,結果劉地主說朱重八早就不在他家放牛了。當然這是對外的說辭,真實原因莫過於劉地主知道劉秀英被救除了那個乞丐無用還有朱重八的援手,氣得他一佛出竅,二佛升天,當天就找了個借口把朱重八打得半死扔出門外。


    劉大善人不相信,直到劉地主親自叫來雙眼通紅的朱五四證明朱重八確實迴老家了,劉大善人方才作罷,但他仍然撂下狠話,“這次虧得我閨女沒事,否則我不把宿縣翻個底朝天。再有下次讓我知道誰想害我閨女,我一定叫他全家斷子絕孫!”


    劉地主心虛,提不起硬話,含含糊糊地解釋道:“我媳婦原也是好心,哪曉得會遇到流匪做亂,委屈了侄女,是我這個堂叔沒盡到心,堂弟莫往心裏去。”


    果然和閨女說的一樣,堂兄一家死不認賬。劉大善人恨恨地瞪了劉地主一眼,鄙夷道:“多虧堂兄沒盡心,若是盡心盡力隻怕我閨女都不知在哪兒了。堂兄以後還是少為我家操心,我們受不起。”


    劉地主還想裝傻,“堂弟說的啥話,咱們是親戚,怎能見外??”


    劉大善人可沒心情跟劉地主兜圈子,警告道:“我說的啥話堂兄心裏有數,別以為我家人少好欺負,我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世麵,兔子逼急了還咬人,何況我一個大活人。我是隻有一個閨女,不過堂兄還有三個兒子呢,不知道能不能安安穩穩等到兒子養老送終。”


    在劉地主的喝罵聲中劉大善人摔門而去,地主婆從裏屋跑出來,“怎麽樣?小叔他清楚這事不?老爺你沒承認吧?”


    “我腦子進水了才會承認,你這個死婆娘做事也不做得利落,羊肉沒吃到惹了一身騷。”劉地主牙齒咬得格格響,“不過瞧他樣子估計知道內情了。哼,這個小畜生竟敢威脅我,還敢咒我斷子絕孫,我一定不能放過他!這頓時間你和娃別出門了,免得那小畜生找機會報複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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