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媽媽嚇壞了,李敏峰連忙扶住她,大聲叫著大夫。大夫正好背著藥箱進來,一到這情況立刻奔過來,為大夫人診了脈。隨後麵色變得無比凝重,李敏德追問:“大夫,我母親還好嗎?”

    大夫的臉色不太好:“這個……”

    李敏峰道:“不要支支吾吾的!”

    大夫人道:“夫人本來是普通的風寒,可是又受了驚嚇,今天吐血是急怒攻心,我觀察她的脈象,身體虛弱,心脈微弱,若是再不好好調理,恐怕……”

    李敏峰的臉色變了,大夫人從前身體一直很好,這一次卻鬧出個心脈微弱來了。

    “我先開一點保護心髒的藥,讓她好好吃藥,注意休息,千萬別殫精竭慮,憂思過甚,否則,連菩薩都難救了。”大夫歎了口氣,搖頭道。

    大夫被領出去開藥了,杜媽媽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都是三小姐氣壞了大夫人!”

    李敏峰咬牙切齒:“這個小賤人,今日分明是趁人之危!”他卻也不想想,是他們欺人太甚在先,李未央今天不過是還了點利息而已。

    李敏峰怒容滿麵:“我這就去找父親!”他要給李未央好!

    “站住!”大夫人麵色慘白,掙紮著喊道,“不許告訴任何人我病得很重,絕不能驚動任何人!聽見沒有!”

    李敏峰吃驚地望著大夫人。

    杜媽媽不敢再多話,趕緊將大夫留下來的保心丸給大夫人服下,大夫人才喘過一口氣:“去準備馬車,我再歇息半個時辰就好了。”

    “母親,大夫讓您靜養!”

    “住口!難道你要我眼著你妹妹在那種鬼地方受苦嗎?!”大夫人怒氣上湧,隻覺得心髒又是一陣絞痛。

    下午,一隻渾身碧綠的鳥兒飛進來,跳到了李未央的肩膀上。

    李未央微微一笑,取下了鳥兒腳上的紙條。

    白芷道:“小姐,怎麽了?”

    李未央淡淡道:“趙楠傳來了消息,大夫人剛才坐馬車出去了。”

    白芷吃驚:“大夫人不是病了嗎?”

    李未央微微一笑,眼睛裏劃過一絲冷意:“她這是去搬救兵了。”

    白芷道:“您是說……她去了蔣國公府。可是,蔣國公父子都不在京都啊,遠水解不了近渴,大夫人當然知道這個吧。”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道:“白芷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白芷臉一紅,不由道:“一直跟著小姐,奴婢也會越來越能幹的。”

    李未央失笑,隨後道:“蔣國公雖然不在,可他還有個喜歡多管閑事的夫人,有那位老夫人在,大夫人自然要去求一求的。”

    白芷擔心道:“那……若是蔣老夫人來求情——”

    李未央神秘地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如果她沒有料錯,縱然蔣老夫人出馬,大夫人也隻是注定要失望了……

    大夫人從蔣國公府迴來的時候,杜媽媽攙扶著大夫人下車,大夫人到李未央一臉笑容地站在門口等著自己,雖然一直拚命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可是她心裏都是強烈的憤恨,尤其在到李未央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時,更是恨不能指著對方的鼻子痛罵一通,然後將她逐出府去,隻可惜,她隻能想,不敢做。

    這個丫頭,卑賤的庶女,如今是太後和皇帝都頗為喜歡的縣主了!想想自己的女兒,花朵兒一般精心養大,隻差一步就能有美好的前程,現在卻要守著泥胎的佛像吃著青菜蘿卜過日子,大夫人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未央這是要去哪兒?!”

    李未央微微抬起頭了一眼天色,漫不經心的樣子讓大夫人見了更恨的牙癢癢,在心裏暗罵,這個二月出生的賤人,生來就是個禍害!

    “原來是母親迴來了,今天是燈節,老夫人怕我在府裏悶得慌,特許我和三弟出門燈去,母親要不要一起去?哦,我倒忘了,您身體不舒坦,隻怕不能受夜風,還是別去了,在家好好養病吧。”李未央的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就在這時,她到了大夫人臉上的怒火神色,忽然心裏一陣暢快。

    李敏德從門內走出來,一身華服,神采奕奕,手裏持著一條流光溢彩的馬鞭,他到大夫人的時候,不禁微笑了一下,“大伯母也在。”隨後,他旁若無人地道:“三姐,燈會要開始了,咱們走吧。”

    李未央微微一笑,上了馬車,李敏德卻沒有坐馬車,而是騎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馬,他在馬上居高臨下地了一眼大夫人,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

    大夫人到那個笑容,仿佛被鬼怪盯上了,後背一陣發冷。

    這個孩子,什麽時候竟然有這樣陰冷的眼神了,他明明……大夫人一時隻覺得無限恐懼湧上心頭,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杜媽媽趕緊扶住了她。

    大夫人眼睜睜著馬車離去,臉色十二分的難,迴到房裏之後,她也沒有心思睡覺,躺

    在床上翻來覆去。

    今天去蔣國公府,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順利,母親先是將她罵了一頓。

    “你真是糊塗,橫豎一個小丫頭,將來給點嫁妝嫁出去就算了,你非要和她爭什麽高下!都說了你多少次,爭強好勝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想你是李府的主母,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隻要有國公府在你身後,李家不會把你怎麽樣,相反,他們還會好好供著你,可你自己卻偏要把一切都攥在手心裏,這可好,惹得李家上下都討厭了你,被那個庶出的鑽了空子!”

    大夫人想到這裏,不由自主氣的心疼。

    然而蔣老夫人還是答應了她,親自為她來一趟李府,向李蕭然施壓,盡快將李長樂接迴來。

    母親,終究還是心疼她的!隻要有蔣家在,無論她做了多少錯事,李蕭然都不能把她怎麽樣!

    此刻的京都,自然是一派繁華勝景。馬車一路行來,隻見到城內布局嚴整,氣象宏大,建築雄偉,道路寬闊,隨處可見青槐弱柳種於路旁。待華燈初上,沿街的酒樓裏傳出一片絲竹歡笑之聲,達官商賈、文人墨客及販夫走卒皆雲集在此,中間又夾雜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廊下橋上,滿眼望去,到處都是形狀各異的美麗花燈,各式各樣的貨物在燈火闌珊之中各顯其美。

    李未央吩咐停了馬車,隨後和李敏德兩人步行於集市之中,李敏德特意取了麵紗,要給她戴上。

    李未央失笑:“年紀不大,怎麽這樣古板。”

    李敏德四周了一下,因為是花燈會,不少人家的小姐都出來燈,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是鮮少有人戴麵紗的。想來也是,若是富家千金,身後自然有隨從無數,閑雜人等不能靠近,不帶麵紗也沒有什麽要緊。隻是——那畢竟是尋常的富家千金,若是讓人知道李丞相的小姐居然也這樣做,恐怕流言蜚語就要四起了。

    李敏德皺眉皺眉再皺眉。

    李未央卻不想罩著那透不過氣來的麵紗,她快步走到一個攤子麵前,那攤子上放滿了花燈,樣子和李府裏請著名工匠做的比起來固然粗劣,但在幽暖燈光的映照下蒙成一層渾濁的光暈,就像一張張可愛的孩子的笑臉,說不出的可愛。

    李未央低頭撿起一盞兔子燈,惘然地著兔子紅紅的眼睛出神。

    在最艱難的時候,她紮過紙燈籠,和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一樣拿它來換錢。那時候,哪怕得到一個銅板都很開心。李未央不禁微笑起來,但想起一切早已

    物事人非,轉頭那闌珊的燈火,就像模糊夜空中的五彩繁星,恍然又如過了一個輪迴。

    李敏德遠遠著她,隻覺得此刻的李未央起來有很多很多的憂傷,卻知道,她不會對任何人說。他得眼睛眨都不眨,她的心裏,究竟藏著什麽秘密呢?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突然被一陣喧嘩的聲音驚動,她轉眼望去,眼前不遠的地方聚了好多的人,裏麵似有嗬斥和鞭打之聲,在喧鬧的夜市裏也顯得極為刺耳。

    他們走過去,卻發現一個滿身錦繡的男人正在鞭打一個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隻顧低著頭,身形瘦弱,被男人抽倒在地,身上的鞭痕滲出血絲,卻仰著頭似與男人爭辯,嘴裏不停地喃喃,不知說些什麽。

    李敏德問身邊的一個老者:“這是什麽人?”

    “哦,這個女子是這富商的妻子,”老者搖了搖頭,“說是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根本生不出兒子,這男人幹脆貶妻為妾,後來他迎娶新人,這女人去喜堂上鬧事,結果被趕了出來,現在好像在集市上又遇到了。”

    李未央聞言,了一眼那男人的身邊,果然還站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目光帶著嘲諷地望著地上的女子。

    “這女人已經瘋了,你,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是啊,瘋了都還不老實,找個地方自己死了就算了!”

    “生不出兒子怪得了誰,人家沒休了她還給她一個妾的位置,已經很寬厚了!”

    “就是,死纏爛打的,真不要臉!”

    周圍的男人們訕笑著,議論紛紛,仿佛在一件新奇的事情。

    李未央著那個女人。

    那女人蜷縮成一團,身上那件勉強可以蔽體的衣服已被扯破,能夠到那裏麵青青紫紫的傷痕,有些還不斷地流出血來。仿佛是察覺到有人盯著她,那女子猛地抬起臉來。她的臉上,一隻眼皮耷拉著,鼻梁被打塌,臉頰完全青腫,嘴角還在流血,簡直已不出她原先的容貌。任何人到這樣恐怖的一張臉,都會被驚得立刻逃走。李未央卻沒有動,她定定地著那女人臉上的傷口,心中的憤怒在一點點的累積。

    李敏德冷冷望著那男人,低聲道:“要不要阻止?”

    李未央搖了搖頭,每個人都要並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發過誓,不會再做什麽好人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人跑到那男人跟前,一手抓住了他的鞭子:“住手!”

    那男人仰頭一,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麵前,麵目黝黑,眼睛有神。

    “你是什麽東西!”男人怒道。

    “我家小姐說了,你要是打這女人一鞭子,待會兒就還給你十鞭子!”

    男人一愣,火氣不禁有大了幾分。但見隨後從人群裏走出來一個粉雕玉琢,渾身綾羅的小姑娘,不得不收斂幾分:“這位小姐,我鞭打我自己的妾,你管什麽閑事?”

    李未央了那女孩一眼,立刻認出了她的身份——正是皇帝的愛女九公主。

    九公主滿麵怒容:“她是你的妾,也不能這樣隨便鞭打,她是個人啊!”

    “哈!”男人誇張地大笑了一聲,輕蔑地踢了女人一腳:“這等沒用的女人,也算人?”

    李未央淡淡望著,九公主此刻已經跳了起來:“我剛才聽說了,她不過就是沒有給你生兒子,但她畢竟是你曾經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嗎?剛才人家還說你貶妻為妾,按照我朝的法典,七年無所出才能休妻,更何況她還給你生了女兒的!你憑什麽貶妻為妾!有兩個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蔑視皇帝頒布的法典,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男人啞口無言。九公主的話勾起了圍觀之人的義憤,其中一些人開始七嘴八舌譴責那男人——其實他們也不是真為那女子義憤,主要是到這件事情牽扯到蔑視國家法典上去了,他們可不能站在一個蠢人的身邊幫著他說話!

    男人見眾怒難犯,隻好讓那女人站起來,帶著她垂頭喪氣地離去。

    九公主覺得自己伸張正義了,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順理成章地接受眾人的讚揚,李未央完戲,便對敏德道:“咱們走吧。”

    從始至終,她沒有要說一句話的意思。

    然而這時候,錦衣玉帶的公子擋在了她的麵前,他穿著最上等的麵料,身上卻少有飾物,比起剛才那個滿身金銀的富人不知道樸素了多少,可是他卻周身散發著一種不見的光彩,如同寒玉一般,在人群裏也十分引人注意。

    此人正是七皇子拓跋玉,他被九公主纏著陪她逛花燈,卻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李未央。街上人來人往,也有數不盡的如花美眷,唯獨此人身影特別紮眼。但細之下她雖然身姿美好,但也沒有什麽能讓一眼就從人群中辨別出的奇異特征,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李未央格外紮眼,這個問題恐怕連拓跋玉自己都沒辦法迴答。

    冷不防兩個人打了個照

    麵,拓跋玉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縣主,真是巧。”

    李未央微微一笑,臉上並沒有什麽驚喜,隻是淡淡的:“是啊,原來七殿下也在這裏。”

    其實她早已到了拓跋玉站在人群中,隻是她並沒有想要打招唿的意思。

    在她來,幫助拓跋玉不過是因為她不願意著拓跋真得意,並非是自己對他們的權力之爭感興趣。

    然而她現在卻被拓跋玉攔住了。

    九公主跳了出來,橫眉豎目地著她:“你明明見了,為什麽不幫忙?”

    李未央挑眉:“幫什麽忙?”

    九公主驚訝道:“當然是幫助剛才那個女人啊,她那麽可憐,你應該幫幫她啊!怎麽能一直站在人群裏著呢!”

    李未央淡淡道:“公主以為,你剛剛幫了忙嗎?”

    九公主一身銀白閃珠的緞裙,頭上挽兩支長長的墜珠流蘇釵,起來比實際的年紀成熟許多,更顯富貴逼人,她聞言,一揚眉大聲道:“當然了!”

    李未央笑了,眼睛裏閃現出一種冷嘲:“你剛才把那個女人害慘了。”

    “怎麽可能?!明明是我救了她啊!”九公主的小臉漲的通紅,竭力證明道。

    李未央笑了笑,道:“公主,你剛剛若是不管那個女人,這男人打了她一頓,出了氣就不會再管她,可是你剛剛管了閑事,還當眾說明那男人違犯了法度,你想想,他為了怕那女人壞事,會怎樣處置她?”

    九公主一愣,小臉變得煞白:“怎麽……怎麽會?”

    李未央歎了口氣,道:“公主,你仔細想想就該知道,他是個心性艱險的人,怎麽會因為你的幾句話就改變主意,他明明可以自己走,為什麽要帶著那個女人?現在……她隻怕是兇多吉少了。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公主,你說這閑事管還是不能管?”

    “我……我立刻派人去把他們找迴來!”九公主剛要揮手,卻被七皇子抓住,他微笑道:“不必了,剛才我已經派人跟上去了。”

    九公主鬆了一口氣,李未央卻了拓跋玉一眼。

    拓跋玉的麵容清冷,可是此刻卻很溫和地摸了摸九公主的頭:“九妹,以後再不可如此莽撞!否則下一次,我不會幫你善後的!”

    九公主撅著嘴,顯得很不高興,但是她又想起了什麽,繼續盯著李未央道:“我是小孩子,所以什麽都不懂,你明明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提醒我?!”

    李未央無聲地笑起來,九公主自己犯了錯誤竟然覺得是別人的過失,哈哈,這可真是無稽之談。她有一瞬間的沉思,雙唇抿成好的弧度,眸中帶了淡漠的笑意:“公主,縱然男子薄情,那女子的下場,她自己沒有責任嗎?被人休妻還一味糊塗,弄得自己不人不鬼瘋瘋癲癲還要苦苦癡纏,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怪得了誰呢?依我,她該感謝那個男人,如果從現在開始她能清醒過來,明白對方的涼薄與不可依靠,至少她還能清清白白地過下半輩子,否則,若真是和這種男人一生相依,還不如遁入空門更好些。”

    九公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一時之間竟然愣在那裏。

    不知為什麽,自己仿佛能夠感受到對方心內那股強烈的怨恨和憤怒,李敏德心頭一動,腳步也跟上來,輕聲道:“我們走吧。”

    九公主見李敏德,頓時一愣,隨後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竟像有錘子砸在自己的心上。她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心中一片煩亂。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乍一有之,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便衝散了臉上悄悄泛起的暈紅,道:“你也在這裏啊!”

    上一次九公主還是“八皇子”,如今卻是個俏生生的小丫頭,李敏德絲毫沒將她放在眼裏,隻是淡淡道:“借過。”

    九公主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頓時炸毛:“你怎麽這樣和我說話,你不認識我了嗎?”

    李敏德了一眼她的臉,終於發現,毫無印象。

    剛才聽人叫她公主,李敏德搜索了一邊自己的信息,目前皇帝的女兒們大多已經出嫁,唯獨一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隻有排行第九的香蘭公主了。眼前這個人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隻是——幹他何事。

    九公主倔強地站在他的麵前,執意要等他想起來自己是誰,印象裏,根本沒人敢這樣對待她。

    李未央失笑,這個九公主還真是有趣,天真爛漫,任性妄為,但心地善良,好奇心強,性子倔得可以,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想起前生九公主的事情,不由歎了口氣。這樣的孩子生在皇家,不知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拓跋玉的身影立於清冷潔白的月色中,頎長的輪廓反倒減少了清冷,平添了幾分溫潤的寧和,他解圍道:“既然偶遇,不妨去采月樓上坐一坐。”

    采月樓是京都最大的酒樓,臨風賞月,風景獨好,無數人想去,但是耗盡千金也不得一座。

    九公主出來李敏德對李未央言聽計從,立刻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撲上來抓住李未央的胳膊:“一起去吧!一起去嘛!”她一邊說話,一邊亮著水靈水靈的眼,半帶著討好,金耳墜鑲的小珠子在耳下亂擺,手腕上的金鐲子也響著,叮叮當當十分好聽。

    李未央其實很喜歡九公主,這種好感,也許是從前世她對自己的善待開始,也許是自己早已知道對方的結局,不知為什麽,她竟然有點不想拒絕這個孩子的要求。

    因為她知道,九公主的天真爛漫,維持不了幾年了。

    李未央的眼睛裏不知為何有了點水光,可是她很快眨著眼睛,仿佛從來也沒有過淚意,這一刻,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星星從漆黑的蒼穹掉落在她眼裏:“好,一起去。”

    九公主笑著跳了起來,在她純潔而小小的心裏,根本藏不下剛才那麽多的不愉快,現在早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拉著李未央一路跑得飛快,李敏德和拓跋玉跟在後麵,卻是不緊不慢地走著。

    “三公子。”拓跋玉突然開口。

    李敏德揚起眼睛了對方一眼,拓跋玉笑了笑,道:“沒什麽。”

    李敏德也沒有追問,快速跟上了前麵的人。拓跋玉低聲問身後的侍衛:“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侍衛首領低聲道:“殿下,李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頭,武功很高,還有侍衛裏也藏著一個高手,不僅如此,屬下覺得周圍似乎還隱藏著不少頂尖的人物,隻是——請主子恕罪,屬下武功低微,不出他們究竟藏身哪裏。”

    拓跋玉肯定了心中的猜測,不由皺眉。自己和趙月是交過手的,那丫頭的確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李未央身邊已經有了兩個高手,這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可是那批隱藏在暗處的人,究竟是來保護誰的呢?不知為什麽,這一次他到李敏德,總覺得這個少年變得更加沉穩了,不,應當說,更深沉了。他有一種直覺,對方的變化,一定和隱藏在暗處的這批神秘人物有關。

    能夠動用這樣一批武功高強的絕頂高手,李敏德的身份,一定不簡單。拓跋玉一邊這樣想,一邊快步追了上去。

    采月樓果真如傳言中國所說,臨江而建,月倚西樓,外觀豪華大氣,內裏雅致精巧,也不知道花費了主人多少心思,才得如此光景。世人皆知,這采月樓裏麵,有一切好玩的事物,有千金一擲的豪賭,有一笑傾城的美人,所以在京都,采月樓的名聲早已傳遍,是英雄得誌之地,名士得意之所。李未央出窗外,卻見到

    漆黑的天和漆黑的江水連成了一片,天地間顯得一片黑茫茫。唯獨采月樓所在的這一片江麵卻被燈火照得如同白晝,金煌煌的燈光灑在波動著的水麵上,就像在水裏灑上了無數金片。難怪那麽多人趨之若鶩,的確是個不同凡響的地方。

    采月樓內,雅座早已布置好了,李未央著牆壁上的一副字畫,不由笑道:“這裏的老板倒是舍得本錢,這幅畫可是前朝劉大師的真跡,居然能夠在一家酒樓裏頭見,還這樣不在意地掛在牆壁上任人觀賞。”

    九公主撲哧一笑,道:“這就要問問七哥了!”

    李未央聞言,不由挑眉向拓跋玉:“這麽說,這家采月樓,屬於你了?”

    拓跋玉微笑道:“這本是我舅父的產業,後來他不樂意經營,便丟給了我。”

    這就是母族強大的好處了,李未央微微一笑,來這采月樓不僅僅是個酒樓,還是個搜集消息的地方,隻是——拓跋玉有皇帝的寵愛又有母族的優勢,最後還輸給拓跋真,實在是太悲催……

    話是這樣說,李未央卻是知道拓跋真為此等了多久,耗費了多大努力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拓跋玉還是不夠狠毒。

    李敏德低下頭,了一眼樓下的江水,突然道:“我們有客人到了。”

    李未央向江水中望去,卻到一艘華麗的大船上,一個素色衣衫的人正對著他們,個子高挑眉眼舒朗,劍眉飛揚神采奕奕,還有一對燃燒著野心的眼睛。

    拓跋玉高聲笑道:“三哥怎麽來了?”他心裏想的卻是,好你個拓跋真,沒事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拓跋真笑得滿腔赤誠:“我不過是出來賞月,竟然碰到諸位,真是巧。”

    巧合?世上哪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李敏德的眸光變冷,恐怕不止拓跋真,就連這位七皇子拓跋玉,都不是什麽偶遇。很多偶遇,根本就是刻意為之,隻是,他們若是真有興趣,也該對李長樂展開攻勢,為什麽要跑來三姐麵前?三姐是庶出,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幫助吧!

    “清風白月正當做些風雅趣事,不知可歡迎我一道喝酒?”拓跋真揚聲笑道。

    拓跋玉了李未央一眼,見她眸子越發冷淡,剛要拒絕,無知的小朋友九公主卻笑著大聲道:“快點上來吧三哥!”

    李未央不由搖頭,在九公主的眼裏,恐怕這世上根本沒有惡人,她哪裏會想到,她這位疼愛她寵愛她的三哥,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呢。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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