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士兵那裏打聽到佟昉已經帶著人去給蘇昊安治病了,赤風二話不說便追了過去。


    如果他們真的有辦法治療瘟疫,那是不是主子他……


    雖然,赤風心裏隱隱明白,主子與所有人的症狀不同,極有可能是因為體內的病灶與一直在吃的藥導致了瘟疫病變,可他還是固執的留存著一絲僥幸。


    他固執的相信著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相信主子能治好,主子一定會沒事!


    *****


    蘇昊安的營帳內


    疫病耽誤不得,隻不過,此刻為蘇昊安斷脈問診的人並不是佟昉,而是他的小藥童。


    留心看,這小藥童約摸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模樣很俊,一雙眼睛好像會說話,隻是,往深了看就會發現,那股子靈動與純粹隻是表象,在這裏麵,真正有的是深不見底的幽穀,深沉又淡漠。


    佟昉說徒兒學醫許久,也該獨當一麵,所以小藥童便前去問診了,隻是,這話落在蘇昊安的耳中,眼底卻是劃過了一絲深沉。


    這個白衣藥童……


    靜靜的等待著小藥童診脈,屋子裏的三人都很安靜,稍許之後,小藥童已經診出了結果。


    鬆開扣著蘇昊安手腕的手,小藥童對著佟昉規規矩矩行了禮,“師父,此次瘟疫確實如師父所料,並非真正的疫症,而是……毒。”


    毒?!


    若是中毒,因何而傳染?


    蘇昊安沒有錯過佟昉眼底那一閃即逝的震驚,微眯著眼眸,他銳利的目光在二人中間來迴幾遍,最終卻沒有發問。


    片刻後,蘇昊安掙紮著起了身,對著佟昉實實在在的拱手做了一禮。


    “佟太醫,速來聽聞佟太醫醫德貴重,此番,昊安便將這西關數十萬性命都交在了您的手中,還望太醫,救他們!”


    與蘇昊安一直都沒有太深的交情,隻是,這一位潛意識裏本應該殺伐果決對人命視而不見的沙場將軍,卻如此懇切的求他……


    不得不說,佟昉是真的感動了。


    “蘇元帥隻管放心便是,老朽既然領了聖命攜藥草而來,必定竭盡全力,保全諸位的性命。”


    拋卻一切不說,他是一位醫者,人命又豈能兒戲?他自然是想要救他們的命。


    隻是,究竟能不能救呢?


    佟昉下意識的扭頭,可就在此時,蘇昊安再次對著他拱手彎腰,“昊安在此,謝過佟太醫大恩。”


    趕忙扶住了蘇昊安的胳膊不讓他拜下去,佟昉對麵前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滿心的感慨,“元帥客氣。”


    終於了了心中的大事,蘇昊安頓時一陣輕鬆,瞥一眼一旁正在收拾東西的小藥童,蘇昊安閑適的問一句:“佟太醫,不知能否留你的藥童伺候幾天?”


    還扶著蘇昊安胳膊的手不自覺的僵硬了一下,佟昉也看向了正在收拾的東西的藥童,心思飛快的轉著,想著該怎麽迴答蘇昊安的話。


    “蘇元帥,他……”


    “多謝元帥抬愛,隻是,西關疫病蔓延,病人如此之多,請恕在下不能留在這裏伺候將軍。”


    白衣藥童似乎很有個性,頗為桀驁,收拾東西的手未曾停歇,看也不看蘇昊安便拒絕了他的提議。


    被藥童這話驚了心,佟昉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警惕的盯著蘇昊安,生怕他大發雷霆。


    可誰知——“哈哈哈……”蘇昊安竟是一陣朗聲大笑,還滿是讚同的點了點頭,“對對對,是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


    “元帥好好休息,老朽就……先退下了。”


    被蘇昊安忽然的大笑弄得莫名其妙,佟昉一時間摸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不生氣還是生了大氣怒極反笑,便想著索性先溜了,能避則避。


    就這麽帶著藥童出了蘇昊安的營帳,佟昉摸一把額上的虛汗,盯著小藥童不知是氣惱還是無奈,半晌隻是歎了一句:“你呀!”


    小藥童但笑不語,佟昉也隻是不住的搖頭,隻不過,這些不是他該管的事情。收斂一下心情,他說道:“我先去隔離區看看,你若是辦妥了事情,也過去吧。”


    “放心吧,不會讓師父您失信於人的。”白衣藥童笑意淺淺,一雙烏黑的眼眸燁燁生輝,燦若星辰。


    讀懂了他眼裏的揶揄,佟昉不由老臉一紅。


    剛剛隻顧著感歎蘇元帥為人誠懇仗義,卻忘了,真正能治病的人,不是他!


    不由的有些心虛,佟昉肅了肅神色,裝模作樣:“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看穿卻不拆穿,藥童淺笑一下,道一句:“知道。”


    得了他這一句“知道”,佟昉當即就放下心來,想著隔離區裏的數十萬人命,這一迴,他的臉色是真的沉靜下來,對藥童拱了拱手,他已經大步離去。


    白衣藥童也沒有再在此處逗留,環顧四周無人,他疾步快走,轉過營帳不知去了哪裏,不見了蹤影。


    距離此處不遠,一襲青衫的赤風緩緩邁步走了出來,目光直直的盯著藥童消失的方向,一雙眸子裏諱莫如深,不知究竟在想什麽。


    又或許,他是看穿了什麽……


    *****


    從外頭剛迴來的安紫嫣聽聞太醫已經到了,當即飛一般刮入蘇昊安的營帳。


    緊張的看著床榻上精神還不錯的蘇昊安,她張張嘴,想問什麽,但是卻沒有說出口來。


    或許這就是“近鄉情更怯”,想知道答案,卻又生怕答案會不盡如人意,生怕會絕望。


    看穿了她的緊張,蘇昊安笑著告訴她:“太醫剛剛已經來過了,沒事了。”


    隨著“沒事了”三個字,安紫嫣停掉的唿吸又迴來了。


    感覺一切就像是在做夢,就在不久前,她還在憂心忡忡的想著他會不會死,她還偷偷的溜出去安排一切,隻等著時機一到就將他打暈了帶走,可這才出去一趟的功夫,他竟然沒事了,可以跟她說笑了。


    唇在微微的顫抖,胸口堆積了炙熱的氣息,安紫嫣覺得自己有好多話想說,好多委屈想訴,可……一把撲進了蘇昊安的懷裏,她竟是嚎啕大哭,哭的那麽委屈。


    時隔多年又一次抬起手將這個人擁入懷裏,蘇昊安的動作並沒有一分生疏,眼底隱隱也看得到些許淚色,隻不過,他的笑意更明顯,非常溫柔。


    ……


    ……


    好半晌終於哭夠了,懷裏的安紫嫣一雙眼睛紅的像兔子,濕濕的睫毛不時輕顫,就好像隨時都會再給他下一場流星雨。


    “你真的沒事了嗎?”帶著鼻音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安紫嫣還是不太放心,又問了一迴。


    “嗯,真的。”堅定的點頭給她定心,看她依舊不敢相信的眼睛,蘇昊安又補充一句:“傻丫頭,如不是真的能治,我豈會連累你?”


    連累我?


    一瞬間的迷茫之後,安紫嫣的小臉頓時紅了,意識到自己就這麽趴在蘇昊安身上的樣子實在太曖昧,他手忙腳亂的從蘇昊安的懷裏掙了出來,又是拉衣服又是整頭發的,好不局促。


    強忍著笑意,蘇昊安隻是欣賞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心情頗好。


    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下了,正如蘇昊安所說,得知西關瘟疫,她連軍營都不許她入內,直到後來他病了,可那時候,即便他攔不住她,也依舊不肯讓她靠近他,生怕傳染給她。


    現在……


    想著蘇昊安方才的擁抱,不知怎的,他們這麽多年的過往就如同流水一樣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來。


    最初的救命之恩,他的照顧,他的縱容,他的寵……


    不自知裏發生變化的感情……


    與哥哥爭吵,絕食,終於換來了對他們的承認……


    以為可以天長地久,卻因為太多的孤單而失望……


    賢王府……藍家……


    那時候也並非不能理解他的心情,隻是,終究還是覺得,他既然愛她,就應該站在她這一邊……


    斷絕情義,這許多年的互不相關……


    這一次經曆過生死,安紫嫣忽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隻要他還在就好。


    “蘇哥哥,我……我們……”


    她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女子,可說到底,她還是女子,麵對感情,麵對著自己心儀之人,那份矜持還是有的。


    懂她的心意,蘇昊安一根手指輕輕壓在了她的唇間,起身,再一次擁她入懷。


    很多話,無需說。


    *****


    隔離區


    因為真正的原因是中毒,所以,當茜草投入使用後,隔離區內病人的情況很快就得到了控製。已經在生死之間掙紮了許久的人們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每個人都抑製不住的揚起了笑臉。


    “咱們有救了!咱們有救了……”


    整個隔離區都沸騰了起來,佟昉看著那一張張純淨的笑臉,心裏熨帖至極。


    這是身為醫者的最高榮譽,這一迴,真的是多虧了她!


    其實,茜草並不稀有,此物喜陰,江南多雨潮濕,最適此物生長,隻不過,在這個寸草不生的西關,卻很罕見。


    而那張解毒的藥方……


    佟昉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輕輕的搖了搖頭。


    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後輩們都如此優秀,看來,等到時候西關事一了,他也該告老還鄉了。


    隻是……不知道佟昉又想到了什麽,眼裏漫出了深深的惋惜。


    “師父。”


    被打斷了思緒,佟昉迴頭,隻見白衣藥童已經站在身旁,眼中不由多了幾分疑惑。


    “丫……小子,你的事這麽快就辦完了?”


    輕輕搖頭,“沒有”,他淡淡的答一句,目光就落在了極遠的地方,悠悠的不知道在看什麽,隻是隱約的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份沉重。


    原本還想要多問幾句,可看到他這個樣子,佟昉識趣的沒有再問,而是拉著她往藥房走去。


    “走走走,那邊派發藥草的人不夠,咱們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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