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生到北京已經是晚上八點鍾,他拖著個行李箱從遠處出現,似瞧見我,他的步子邁的更大,幾步就走到我跟前把我摟在懷裏。


    他把我裹進了他的黑色大衣裏,我仰著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聽著他淺淺的唿吸。


    許久,他鬆開我,眸光灼目的望著我,“我以為你會在心裏一直梗著這件事。”


    “這件事可大可小。”我笑了笑說:“我說過的,我是人我也會有情緒,而秦文夏的那件事讓我的心裏很難受,所以我不想遷就你。”


    顧霆生神色淡淡:“以後不提這糟心事。”


    我哦了一聲看向他的行李箱,問:“你以前迴北京都沒有帶行李,這次你是真的打算定居在這了?那你部隊那邊怎麽辦?”


    “軍隊那邊寫了調離手續,我以後會在北京這邊服役。”顧霆生摟緊我的肩膀出機場道:“我沒什麽行李可帶,就帶了我們的結婚證以及一些必不可少的證件外加你的一些東西。”


    我疑惑的望著他:“我的東西?”


    他道:“你前段時間購了大量的口紅放在別墅裏的,我剛全部給你裝上帶了過來。”


    我:“……”


    前段時間也就是顧霆生要我承認董雅父親死亡的事情與我有關時,而我性子炸,莫名其妙的背了這鍋心裏不好受就開始糟蹋他的錢。


    給自己買別墅、跑車以及一係列的奢侈品!


    那段期間,我的確把自己經營的很貪財,董雅看不下去還找上門言語激烈的警告我。


    顧霆生的腦袋蹭了蹭我的臉頰又說:“以後跟著我隻吃口紅不吃苦,顧太太,隨我迴家。”


    他說,顧太太,隨我迴家。


    我知道,他指的是容氏。


    我沒有做好這個準備,但顧霆生攥緊我的肩膀拉著我進跑車,嗓音霸道說:“逃不了。”


    我坐在車上,忐忑問:“就這樣去?”


    他發動車子咻的一聲開出去,語氣淡淡的說:“微兒,你一直都在問我的家族是什麽樣的……現在我帶你迴容氏,那個除開女孩隻允許強者生存的地方,那個……冷酷無情的……”


    說到冷酷無情這幾個字,顧霆生的語氣低了許多,他似想起什麽不好的迴憶。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語氣安撫道:“顧霆生,容氏是你的家,它不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顧霆生挑眉反問:“是嗎?”


    我沉默,因為我見識過容氏的冷酷,比如丟掉自己的孩子——那個真正的顧霆生;又比如舍棄自己一直保護的兒媳婦——秦文夏。


    北京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顧霆生開了接近兩個小時的車才到達容氏。


    容氏在半山腰上,顧霆生剛把車子停在大門口就有兩個人過來給我們開車門。


    我下車聽見他恭敬的喊道:“少爺。”


    都什麽時代了還少爺……


    顧霆生沉默的走過來拉著我的手,我抬頭望著容氏這輝煌、經了歲月的大門心裏一陣壓抑,似隻要我走進去就再也逃不開。


    顧霆生捏了捏我的手背道:“走吧。”


    容氏的整個建築並非現代別墅那般,而是很傳統的大宅,類似於蘇州園林。


    既有亭台樓閣,更有湖山奇石。


    園內有園,景外有景,建築雖多,卻並不讓人覺得擁塞,也不讓人覺得局促。


    我抬眼望著走在我前半步的顧霆生,他的背影很堅硬,堅硬之中透露著一絲孤寂。


    顧霆生此刻的心裏在想什麽呢?


    繞過一座又一座的樓閣,顧霆生的聲音才響起說:“住在老宅的都是一些長輩,無論待會他們說什麽你都別迴應,有我在你的身邊。”


    我抿唇嗯了一聲,顧霆生想了想又說:“容氏的男人對女孩的容忍度很高,我以前說過的,隻要經過他們承認的他們會寵的無法無天。”


    我好奇問:“為什麽呢?”


    顧霆生道:“容氏的祖祖輩輩沒有女孩。”


    或許覺得自己沒解釋清楚,顧霆生頓了頓又說:“可能巧合,容氏上下輩都沒有女孩的降臨,在血緣上我隻有堂哥堂弟卻沒有姐妹。”


    容氏家族祖祖輩輩隻有男孩的降生,難怪顧霆生會說容氏對女孩的容忍度很高。


    但前提是要經過他們承認。


    而我……


    聽顧霆生父親的意思是不想接受我。


    顧霆生握緊我的手到了大廳,而大廳裏的主位上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他眼角的皺紋深刻,目光犀利。


    我聽見顧霆生喊道:“爸,這是餘微。”


    我站在顧霆生的身側沉默,這時大廳裏陸陸續續的走進來幾個同樣上了年紀的老人。


    我聽談書說過,容梔的父親叫容臻。


    容臻沉默,目光如炬的掃向我。


    顧霆生向前走了一步恰好擋在我的麵前。


    另一旁有個老人突然問:“阿梔,她是誰?”


    顧霆生客氣答:“叔叔,她是阿梔的媳婦兒。”


    老人笑了笑:“挺有靈氣的一小姑娘。”


    顧霆生臉色淡漠的迴道:“謝謝叔叔。”


    容臻忽的厲聲道:“胡說!誰承認了?”


    “爸,法律承認,而我容梔也承認!”


    顧霆生語氣淡漠如水,他從兜裏取出結婚證給一眾人看,“三年前我們就已經是夫妻,所以我現在帶容太太迴容家天經地義。”


    顧太太秒變容太太。


    我心裏很欣慰,欣慰顧霆生能在他父親的麵前如此維護我!


    容臻厲聲道:“阿梔,你別胡鬧!”


    顧霆生突然伸手握住我帶戒指的那隻手,皮笑肉不笑的問:“爸,我何時胡鬧過?”


    容臻的視線定在我的戒指上,他神情大變道:“小丫頭,葉湛與你有什麽關係?”


    “呃……”


    我低頭望著戒指突然明白顧霆生的用意。


    我正想迴他,顧霆生率先問道:“爸認為呢?”


    顧霆生的語氣很淡,仔細辨別卻略含著諷刺。


    容臻卻一直盯著戒指沒有下話。


    許久,他說:“我成全你。”


    容臻成全的略莫名其妙。


    顧霆生拉著我離開,我跟在他身後笑說:“顧霆生,我覺得你爸成全的太輕鬆了。”


    “是嗎?”


    他轉迴頭笑了笑說:“我剛確定了一件事。”


    我感興趣的問:“什麽事?”


    顧霆生的視線落在我的戒指上,“在兩個月以前,這枚戒指其實還沒有露過世麵。”


    我頓住腳步:“你什麽意思?”


    顧霆生可笑道:“微兒,葉湛的權勢並不是依托在一枚戒指上麵的。這麽給你說,葉湛是在兩個月前突然對外宣布戒指所代表的意義——他的所有權勢!而在宣布後不久他就送給了你……”


    我按耐下心裏的驚訝問:“你的意思是,以前沒人知道這兩枚戒指的存在?”


    顧霆生伸手揉了揉我的臉頰說:“葉湛公開戒指的存在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容氏能夠接受你,二個是刻意給我父親看的。”


    葉湛為什麽要刻意給容臻看?!


    似知道我的疑惑,顧霆生淺淺的笑了笑,愉悅的說:“他是想告訴我父親,他的存在。”


    “難道你爸以前就不知道葉湛的存在?”


    按照葉湛的名聲容臻他怎麽會不知道?


    而葉湛此次為什麽要刻意的提醒他?


    “我爸掌控著容氏自然也了解著這個世界的局勢,所以他怎麽會不知道葉湛的存在?”顧霆生頓了頓,神秘道:“葉湛想告訴他的是另外的存在,而這個存在……你現在不必知道的。”


    我想起剛剛,“你說你確定了一件什麽事?”


    顧霆生兜了我一眼,嗓音含著愉悅道:“那枚戒指在我很小的時候見過,隻是印象不深所以一時沒想起。但剛通過我爸的神情我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微兒,我的心裏一直沉澱著一件事,現在終於能舒一口氣放下了。”


    顧霆生說的話,我聽的不是很明白。


    他心裏沉澱的那件事究竟是什麽?!


    我問他,他也隻是神神叨叨的說幾句。


    我壓根沒明白他的意思,更沒明白他在高興什麽!


    我覺得我的腦袋成了一團漿糊。


    還有我手中的戒指……顧霆生小時候竟然見過!


    那他與葉湛……小時候便認識嗎?


    我搖搖頭,又覺得不可能!


    顧霆生一直在a市,而葉湛從小在歐洲的孤兒院長大,兩個人是兩條平行線。


    但顧霆生又怎麽會平白無故的說這話呢?


    我還在思考這團亂麻時,一抹聲音輕輕的傳來問,“阿梔,什麽時候迴的北京?”


    我順著聲音望過去,湖心對麵站著一位儒雅的中年女人。


    她穿了一身淺色的旗袍,眉目淡淡,似含憂愁。


    “剛迴的北京。”顧霆生嗓音客氣道:“冬天天氣寒重,顧姨身子骨又弱還是要多穿點衣服再出門,對了,我給顧姨帶了禮物待會給你。”


    顧姨……顧姓……


    我想起顧老爺子說過,真正的顧霆生才是擁有容氏血脈以及顧氏血脈的人,但偏偏他的母親是小三兒……就是眼前的這位嗎?


    不過看樣子,顧霆生對她很尊敬。


    那位婦人道:“阿梔每次都為我費心。”


    “顧姨,這是阿梔的媳婦兒。”


    他又握緊我的手,那位婦人愣愣的望著我,眸光漸漸地泛紅,眼角處流下淚水。


    “顧姨,這是該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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