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轉折


    蒼雲寒看著蕭長歌,心下思量著她所說的話,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會毫無根據的說出這些。定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亦或者從頭到尾這都是個局。前者倒是沒什麽,怕就怕是後者。


    如果這真的是個局……他心下思量著,本來冥王會把蕭長歌關進天牢就足夠讓他意外的了,然後蕭長歌又說出這種話。


    “嗬,死到臨頭?”蒼雲寒隱下心中的疑惑,臉上有些慍怒,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蕭長歌,嘴唇微微上翹,眼睛裏滿是譏諷,把耳朵微微斜向蕭長歌的方向,審視的盯著她:“王妃,是本王聽錯了嗎?這裏可是天牢,此時王妃在牢內而本王在牢外,是誰死到臨頭?”


    蕭長歌坦然的接受溫王審視的眼神,她抬起頭目不斜視的盯著他:“王爺博古通今,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蒼雲寒並沒有打算接她的話,隻是示意她說下去。


    蕭長歌繼續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王爺要不要跟我這身陷囹圄的人賭一賭,看究竟是誰死到臨頭?”


    蒼雲寒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王妃不覺得三十年太久了麽?”


    蕭長歌依舊靜靜的坐在那裏,隻是眼睛還是盯在溫王的臉上,這個人是她看不透的。她真的很想戳破他的偽裝,拆穿他的謊言,隻是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的鎧甲太多,臉上的麵具太多。


    蒼雲寒被她盯得心裏發毛,又不想輕易認輸,素日裏“與世無爭”的溫王爺,此時也顯示出些許倔強來。


    蕭長歌突然笑了,扭過頭再不去看他:“王爺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笑話也看了,譏諷的話也說了,我完全領悟到了王爺對我的‘好意’,既然如此,王爺還不走麽?”


    蒼雲寒看著蕭長歌,眼神複雜,他堂堂王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她身處牢獄之中,居然還敢對他下逐客令。想必這世上如他一般自討沒趣的人也沒有幾個。


    想到這裏,他不免有些自嘲。


    論相貌,才學,計謀,他哪一點比不得蒼冥絕?


    為何她對蒼冥絕那般癡情,而對於他卻不屑一顧,他真的很想親口問她,隻是他知道,這種話,他永遠也不可能對她說出口。


    他嘴開了又合,終於什麽也沒說,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蒼雲寒本是來諷刺蕭長歌,這麽看來,似乎並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蒼雲寒黯然離去,畢竟太子死了,就當是為了那兄友弟恭的假象,他也不可以不露麵……


    蕭長歌聽到蒼雲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嘴角上翹,她冷笑了一聲,“坐收漁利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造化”。隨即她站了起來,看了看此時的天色,掰了掰手指算了下時辰:“估摸著該醒的人也應該是醒了吧。”


    太子殿內,皇後已經止住了哭聲,她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把害死她兒子的人千刀萬剮。


    她冷眼看著在一旁的皇帝,在她的眼裏,蒼行江也是害死她兒子的罪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眼神,蒼行江也看向她,隻是與她的冷眼不同,他的眼神裏包含了諸多情感,自責,憐憫,但更多的是愧疚,對的,他對於所有的人都是愧疚的。可是身為帝王,有太多的不得已。


    他們就這麽互相對視著,誰也沒有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許久以後,皇後打破了那那沉寂。


    “皇上,修兒已經去了,此刻殺害修兒的兇手,就在天牢之中,皇上打算怎麽處置她?”


    蒼行江想了想說:“殺人自是要償命的,更何況她害的人是太子,是一國的儲君,更是罪加一等。”


    皇後突然笑了,看著蒼行江的眼神裏又多了幾許恨意,眼前的這個人從來沒有愛過她,現在他們之間唯一的兒子死了,他還想著要包庇那個害了她兒子的賤人的兒子,她恨,為什麽她死了那麽久,他還念著她:“難不成皇上以為隻要處置那蕭長歌一個人就可以了嗎?還是皇上想要包庇什麽人?”


    蒼行江心裏也滿是無奈,為什麽他的兒子,他的妃子之間一直要自相殘殺,修兒死了,現在皇後又把眼光放到了冥兒身上。


    冥兒,那是尺素和他的孩子呀,他無能,沒有保住尺素,害的冥兒容貌盡毀,一輩子都不能站起來。而現在就連這樣的冥兒他也保不住了嗎?


    皇上想要說點什麽,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個聲音:“母……母後?”


    葉芳雪不敢置信的看著醒過來的蒼慕修,也不再與蒼行江爭論,她隻是怔怔的看著失而複得的兒子。然後她撲到蒼慕修的床榻前,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嘴裏一直念叨著一句話:“修兒你沒死,修兒你還活著。”


    蒼慕修看著在他眼前失魂落魄的母親,意識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他隻記得蕭長歌給他注射那什麽勞什子的藥的時候,有一個宮女遞給他一個毛巾,他剛咬到嘴裏就感覺不對,隻是他太虛弱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應經中毒了。


    蒼慕修對眼前的狀況很是不解,他的太子府什麽時候來過這麽多人,而且此時他看到的人無一不是哭喪著臉。這是怎麽了?


    他試著慢慢的坐起來,嘴巴因為昏迷了太久沒有進水而毫無血色。


    此時皇後也鎮定了下來,叫了一旁的宮女拿水過來慢慢的給他喝。


    蒼慕修環顧了一下眾人,眼睛停留在離他最近的皇上、皇後、段貴妃三個人身上。他身子微傾,想要下床給皇上和皇後行禮,隻是他太虛弱了,根本不可能站起來。


    “父皇、母後恕罪,兒臣……”


    “修兒……你一定是舍不得為娘才活過來的對吧……”


    蒼慕修話還不曾說完,葉芳雪看到他要給他們行禮,眼瞅著差點就失去了這個兒子,就又開始哭訴。也許隻有在這個兒子麵前,她才會透露出些許脆弱,些許溫情。


    “皇後,修兒這不是已經活過來了嗎,我們還是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為好。”蒼行江心裏不相信會是蕭長歌害了太子,還是在她給太子治病的時候,這不是一個聰明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冥王因此而受到牽連,他已經夠對得起那個孩子的了。


    “是呀,姐姐,殿下現在已經醒了,生命已經無虞,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到底是誰害了太子。”聽到皇上這麽說,段貴妃也跟著附和。本來她是想要坐收漁利,現在看來漁利是收不到了,但是她還可以看螳螂捕蟬。


    太子竟然沒死,沒死也有沒死的好處,橫豎他是在蕭長歌給他治病的時候暈倒的。想來寒兒一定已經讓離風去見了炎月,太子剛好就是證人。段貴妃這麽想著,心裏越發得意,臉上依舊是擔憂的表情。


    眾人都被遣散了,皇後聽他們這麽說,也終於再一次鎮定下來,她拉住蒼慕修的手,滿是淚痕的臉上寫滿擔憂:“修兒,快告訴母後,是不是蕭長歌給你下的毒?”


    蒼慕修聽皇後這麽說,微微搖了搖頭:“母後,如果真的是蕭長歌給我下的毒,而且還偏偏挑在她給我治病的時候下,我若是死了,她會怎樣?”


    葉芳雪冷哼了一聲:“修兒若是死了,我定是要讓蕭長歌陪葬的。”


    蒼慕修隨即笑了:“對呀,母後,我若是死了她定是脫不了幹係,所以就算是她要加害於我,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的。正是因為這樣,反而洗脫了她的罪名。”


    皇上聽著微微點頭:“太子說的很對。”


    此時蕭貴妃聽得微微有些焦急,如果蕭長歌被太子洗脫了嫌疑,那麽這件事最後會落在誰的頭上?冥王?不對,隱約的,她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殿下有沒有想過,若是冥王妃非要反其道而行,認為眾人不會認為她蠢到監守自盜,而這毒又確實是她下的呢?”段貴妃壓下心中的疑慮,反問道。


    “這不可能,因為我知道是誰下毒害了我。”


    此話一出,皇上、皇後、段貴妃心裏都咯噔一下。


    “是誰?”三人一口同聲的問道,隻是各有各的心思。


    “宮女炎月。”蒼慕修答。


    就在此時,本來一直躲在一旁看戲的蒼冥絕也被江朔推到了殿內。


    蒼冥絕微微頷首向蒼行江行禮,雙手抱拳:“父皇,炎月已被我禁足在房間,兒臣認為她房間裏定是有重要的證物,請父皇母後移駕。”


    蒼行江點點頭,表示答應了,吩咐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太醫:“好好照顧太子”。然後對太子說:“太子就安心養病,至於其他的事情,暫時就先不要過問了。”


    眾人移步到魅月所在的房間,隻見床上躺了兩個人,隨行的太監一眼便認出那是炎月。而在炎月身邊的人竟是離風。


    段貴妃心中大駭,為什麽離風會和炎月躺在一起?寒兒會不會因此而受到牽連?隻是她還來不及多想,就看到炎月和離風醒了過來來。


    看到眾人都在這裏,炎月直接從床上跌下來撲通跪地。離風怔怔的看著炎月這麽做,也跟她一起跪在眾人麵前。


    炎月從床下下來就開始磕頭,嘴裏不斷念叨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活生生一個做了壞事被發現的小宮女形象。


    蒼行江冷眼看著他們,房間裏寂靜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蒼行江說:“炎月,是誰指使你給下毒的?”


    此時的炎月已經嚇得瑟瑟發抖:“迴……迴稟皇上,是離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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