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正是汀蘭。

    是的,一切的幕後黑手,畫家,真麵目就是念禾的妻子汀蘭!

    關於她的過去,讀者可以去翻閱本係列第三部《附體》。

    汀蘭在那鐵證麵前,終於低下了頭。而往事,也逐步浮現在心底。

    汀蘭出生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她的父母都隻是很平常的普通人,卻充滿著熱情,對待任何人都是非常慈悲。

    汀蘭從出生起,就非常聰明。《附體》裏也提到過這一點。她能在很小的時候就看懂很深奧的書籍,求知欲很是強烈這一點,完全遺傳了她的父母。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最喜歡的,是西洋畫和魔術。

    她大概在三歲左右,就可以根據電視台裏的節目來玩魔術。不到四歲,凡是和撲克牌有關的魔術,她全都學會了。她為了練習魔術,一直都在學習著把自己作為觀眾,去嚐試相信魔術的力量,然後考慮會不會令魔術穿幫。

    至於西洋畫,她最崇拜的畫家是達•芬奇和凡高,但是她沒有畫西洋畫的天賦,所以隻是喜歡鑒賞而已。她小時候寫過許多評析西洋畫藝術精髓的作文,多次受到老師的表揚。

    而她,有一個最為疼愛她的哥哥,方子巍。子巍也逐步發現妹妹各方麵極強的天賦,心裏一直希望將來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令妹妹有機會學習她最喜歡的魔術。

    對妹妹來說,從小就玩魔術的她,逐步把所有事物都看作魔術一般,仿佛任何事都可以隨她的心意操縱一般。她相信的事情,就會堅定不移地視為絕對的真實,就如同魔術不能穿幫一般,她也對自己的想法一向太自信了。

    生活終究不是魔術,再厲害的魔術師也無法操縱一切。可惜她並不了解這一點。《附體》裏就提到過,子巍一直都很擔心這個妹妹,若是哪一天自己所堅信的事物遭受背叛,她就會精神崩潰。為了不令妹妹自滿,他也從來沒把妹妹是個玩魔術的高手這點告訴任何一個人。

    魔術畢竟隻是在觀眾麵前製造假象,了解了機關有些魔術就失去了魅力。現實往往也是人們帶了主觀色彩去看待,產生自己的世界觀,其中也存在著虛假的成分。汀蘭對事物的信仰,也伴隨著許多盲目。

    她十歲那年,父母相繼去世了。他們是在一次去銀行取錢的時候,被劫匪所殺害的。父母死後極大打擊了汀蘭的內心,這和她的相信產生了衝突,就仿佛是魔術有了不完美的一麵一般……不能完全地令觀眾,也就是自己相信魔術的真實,她就無法忍受。

    這種心態是很可怕的。她對父母的死,表現出來的不光是悲傷,更是一種不滿。

    她的體內,產生出了兩個自我。這並不是像唯生那樣的人格分裂,而是自我認知的兩重意識。她把自己,分為了魔術師的自己和觀眾的自己。而觀眾的自己決定著精神的走向。魔術師負責的是表演魔術,也就是產生對生活的各種信仰和對未來的編織,而一旦未來和這些信仰產生衝突,那麽觀眾的自己就會認為魔術不完美。

    她就陷入了這樣反複無常的心態裏。子巍開始認識到,她根本就是把魔術,當成了魔法來看待。

    父母死後子巍決定考取警校,成為一名合格的警察。他後來的確成功做到了,他的誌向就是打擊犯罪,不要再產生父母那樣的犧牲者。

    而組織的形成,差不多也是在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創建組織的唯一和唯生的父親席深,他開始思慮如何令組織的調查活動能得到保障。他最後開創了一個機密行動的部門“魔術師”,召集了許多不被社會認可的魔術師。而汀蘭就是被選中的人之一。

    汀蘭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

    她在考上大學後,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異。這天她正在上課的時候,突然老師叫她出去一下。

    “什麽事情啊?”汀蘭疑惑地問。

    “方汀蘭……是這樣的,有一個部門來我們學校招收實習生,說是看中你的履曆,要和你談談。”

    汀蘭又驚又喜,立刻隨老師進入了那間臨時招聘室。

    進入房間後,她見到的是三名男子。為首的正是席深,那時候因為組織的規模不大,所以這樣的事情他也要親自出馬。

    “方小姐,請不要緊張。”他給汀蘭端了一杯水,然後問道:“你想用自己的魔術主宰他人的生死嗎?”

    汀蘭當時就愣住了。

    這對她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啊!

    “隻要你相信,你的魔術就一定可以成功!”

    席深身邊那兩個男人是樂師,若汀蘭拒絕,就消除她的記憶。然而,在聽席深說出了他的來意後,汀蘭爽快地一口答應了。

    “我相信。”

    她必須要用自己的魔術來讓自己的相信和現實建立交點,否則她就無法保持自己精神的完整。若能用自己的魔術來協助組織對抗犯罪勢力,不但可以和哥哥的誌向相同,還能很大程度上實現自己的願望。

    她工作的地方,很是隱秘,在席深公司的地下室內,不過那個地下室也的確很寬敞,一共有十多個辦公室。剛進入魔術師的時候,她很塊就接觸到了幾個魔術天分很高的人,當時就決定和他們切磋。她當時的同一辦公室的同事有三個,分別是映夏,林和落歡。

    映夏和林對汀蘭最為熱情,也很願意和她切磋。

    最後,他們每天都在進行各自最拿手的魔術表演,盡管林和映夏的魔術水平非常之高,但汀蘭更是歎為觀止。林和映夏都是上過專門的學校進行訓練的,而汀蘭完全是無師自通,她最拿手的幾個魔術危險度都很高,隨便哪一個,稍有不慎都會送命。那些魔術對各方麵要求都實在太高,映夏和林都是望而卻步,不得不承認汀蘭的才能遠遠在他們之上。

    當然,加入魔術師的事情,汀蘭自然沒有告訴過哥哥和任何人,組織為了掩飾幫她另外在公司安排了一份編程員的工作,若平時沒有任務就做這份工作。

    有一天,終於接到了一個任務。

    已經去世了的地產大亨遊金龍的兒子遊念穀死了,根據組織的調查,懷疑和一個在黑社會有一定地位的人有關係。並且,組織還發現,一個叫安驀然的男子頻頻在案發後出入遊家,表麵上是調查案件,實際上在做什麽,沒有人知道。

    而巧合的是,安驀然正是那個在黑社會有一定地位的男人的兒子。經過情報部門調查,安驀然在大學畢業後就獨自生活,在一家出版社寫推理小說。父子之間似乎是斷了關係,但組織懷疑可能父子二人在策劃什麽大陰謀。當時組織正好在通過各種關係,開展了摩勝大樓的競標活動,而金龍公司和驀然父親的公司正是競爭對手。

    遊家的許多利益都和元老們有關係,所以他們對這個案子很是重視,務必要求破案。然而不久後,安驀然就指證出遊家的大少爺遊念禾是真兇。組織對此很是疑惑,認為可能是安驀然在誣陷,經過多方調查,發現遊念禾過去經常去幫助一個很貧困的家庭,而那個家庭的丈夫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失蹤,近日屍骨才剛被挖出來。

    為此組織的人來到那個家庭進行詳細調查後,決定試探安驀然,所以組織的樂師催眠了那家的妻子,委托安驀然調查她丈夫的死。於是,組織讓魔術師的成員暗中監視著安驀然的一舉一動,很快發現他和遊家的表小姐藍鳳婷走得很近。而接下來,他居然指證出了另外一個人是真兇!

    後來證明他的確是個推理能力高超的人,組織決定對他進一步觀察,很有吸收他為組織幹部的想法。由於發現他和汀蘭的哥哥在遊家的案子中認識了,於是席深決定派遣汀蘭想辦法接近安驀然,找機會遊說他加入組織。

    三年後,汀蘭成為了魔術師的首領,被賦予畫家這個代號。而同一時間,安驀然的第一部長篇推理小說《噩夢》被改編為電影《地獄的共鳴》,在首映式那天,汀蘭居然在電影院大廳內說出了電影裏的兇手身份以及詳細的作案過程。她參加的是零點的點映,小說當時還沒連載到結局,兇手是沒人知道的,對於媒體沒有透露半句,她的話的確引起了驀然的關注,但同時也引起了念禾的關注。

    映夏醒了過來。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麵包車裏,她前麵坐著的人是文兵和哥哥。

    “小妹,你醒了嗎?”

    “是,是啊……”

    “真是嚇死我了。離開酒店以後,你就立刻暈倒了……小妹,你真的不說誰是畫家嗎?”

    映夏此刻也有些惶恐失措。

    “我……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真是可怕啊……杜警官,你說得對,法律更為重要一些……我告訴你吧。”

    “你下決心要背叛畫家了嗎?”

    “我認清了她的本質。我本以為她本性不壞,可是她居然如此狠毒,要不是因為我有用,我也早被殺害了,她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那無數的屍體和血腥的酒店,擊垮了她全部的意誌。

    “我全告訴你們。畫家,杜警官,你應該也見過,就是方汀蘭!”

    “什麽?”文兵此刻的驚愕實在很難用語言來表達。這怎麽可能呢?

    “是真的……而且,我會告訴你們她的限製條件是什麽。我和她訂下了一個約定。多年以前,汀蘭她被派去待在安驀然身邊,準備遊說他。而那時候,她引起了念禾的注意。他們兩個人認識了以後,交往了幾個月……但是……”

    念禾最後感覺他並不是特別喜歡汀蘭,雖然她表麵上很可愛。但是,對於認定的事物,就一定會完全認死,一點也不會容許背離自己的信任的事物出現。這樣給他的壓力很大,所以他提出了分手。

    可是,這卻是汀蘭所無法忍受的。她不可以容許念禾不愛她,因為這和她所相信的事物不符合,她不接受這樣的事情。映夏還記得那段日子,汀蘭一直都不吃東西,整個人人形枯槁,甚至好像都不想活下去了。

    映夏和汀蘭關係一直很好,也很尊敬這個首領。她實在不忍心看到汀蘭忍受這樣的痛苦,於是她出了一個主意。並且,和林一起付諸了實施。

    那天,念禾剛下班,路過一個街口,林開著車子來到他麵前,道:“遊先生,有事情要商量,我們是方汀蘭的朋友,請你上車。”

    念禾看了看車上陌生的二人,點了點頭,就上了車。

    “請你們說快點,等會我還有事情……”他剛坐定,他身旁的映夏就說:“是不是要去監獄看你的母親和姨媽姨父?”

    “汀蘭……告訴你們了?”

    看過本係列第一部《交換》的人都知道,遊念禾的母親和他的姨媽姨父,因為行賄罪,都被判處了有期徒刑。近日他去看母親的時候,發現她神色越來越憔悴,似乎上次在監獄裏被囚犯打了,身上還留著傷。待在監獄的這三年,還讓她落下了一個哮喘的毛病。

    念禾是孝子,他真心希望母親早日出獄,他可以多盡孝道。

    在他的這份感情中,自責占很大的分量。因為,當初他被捕後,供出了母親的行賄罪行。他的本意是不想母親一錯再錯,令她可以懸崖勒馬,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這件事情……和汀蘭沒關係吧?”他心中實在是很痛苦,隻想早點去監獄看母親。

    “當然有關係。我們可以讓你母親,還有你的姨父姨媽出獄。”

    念禾剛聽這話,實在感覺荒唐。

    “我沒心情和你們開玩笑。”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決定立刻離開,誰知道映夏道:“你不相信沒關係。下個月,你姨媽的案子會重審,然後她會出獄。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了。”

    念禾隻感覺這是兩個瘋子,甚至懷疑他們根本不是汀蘭的朋友。當即下了車,頭也不迴地走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後,姨媽的案子居然真的重審,法官認為之前檢控方提供的證據,雖然證明了念禾的姨媽封彩霞的行賄情節,但其並非主犯,量刑過重,於是將刑期縮減為三年,這樣一來他的姨媽早已經服刑完畢,立刻就被釋放了。

    念禾實在感覺很震驚,隨即就想到了一個月前那兩個人說的話。

    接下來,他立刻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那二人打來的。約他在一家餐廳見麵。

    念禾見到映夏和林以後,頭一句話就是:“你們到底是誰?難道是司法界的高官嗎?”

    映夏的迴答則是:“反正我們是和上麵有關係的人。”

    當時的組織,已經逐步在摩勝市的司法界建立起了人脈,所以映夏要托人做這件事情,實在是不困難的。

    “你們……有什麽條件,才肯讓我母親和姨父也出獄?”

    念禾知道,這二人沒理由平白無故地對他施恩。

    “聰明!”映夏見話說開了,自然也就開門見山起來:“我們的條件很簡單,要你娶汀蘭。你和她正式訂婚以後,我們就會讓你母親和姨父出獄!”

    念禾乍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怎麽迴事?都什麽時代了,還有這種交易?

    “你別誤會,”林補充說明道:“汀蘭對我們的做法並不知情,她是個才女,各方麵條件都絕對配得上你,娶她可以換迴你母親的自由,不算一樁壞的交易吧?”

    念禾沉吟了一會,道:“我考慮考慮。”

    三天後,他經過反複掙紮,答應了二人。

    他決定把這當作是贖罪。

    本係列第二部《偽裝》的故事就是在這之後不久開始的。而接下來的第三部《附體》,開頭就接待了封彩霞被釋放的情節,那個時候念禾與汀蘭已經訂婚。

    汀蘭對念禾的心意多少還是感到不安,所以映夏一直在他身邊監督他,同時也是為避免他反悔。念禾也看出汀蘭的不安,於是他決定完全放棄自我,去扮演汀蘭所相信的遊念禾的樣子,即便那不是現實。

    對念禾來說,這很痛苦。但是他更不能夠原諒當初將母親送入監獄的自己,不能原諒自己令母親那麽憔悴和痛苦。他決定犧牲自己的幸福,放下自己所有的驕傲。他讓真實的遊念禾死去,戴上了“方汀蘭理想中的遊念禾”這個麵具來生活。

    每一天都在演戲,編織著甜蜜的台詞,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到最後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他越來越入戲,漸漸地他真的把自己當作了汀蘭的未婚夫。

    他卓越的演技連自己也感到恐懼,然而這卻完全消除了汀蘭的疑慮。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發生在《附體》中的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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