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書聽出來路青揚在罵他,但是因為吃的停不下來,他就伸手推了一下蒙書。


    如今王城的有錢人家,相互之間攀比,無非就是山珍海味。


    而山珍海味,其實無非就是些山上的海裏的野味。


    以至於那些平民百姓不理解,覺得山珍海味一定是無比的美味。


    而蒙書則覺得,這天下所有的野生的都比不上家養的好吃,若是以相同的烹調方法烹調家養的和野生的,那必定是家養的要好吃。


    而人們隻看著那些富貴人家相互攀比,以為那些山珍海味是什麽好吃的東西。


    所以,蒙書雖說是在絕境之域中也不少吃肉,黑熊肉,野兔子,野山雞,什麽都吃過,可吃的都是野生的,故而蒙書現在吃什麽都是津津有味的。


    他們吃著,見一行人排成一列整齊的列隊,匆匆的跑了過來。


    他們豎耳去聽,知道那些人是來捉賊的。


    而那賊麽?


    正是他們兩個。


    不過因為亭台樓閣林立,他們又和他們隔得有一層樓閣故而那些人發現不了他們。


    地方他們是算好的,絕不是隨隨便便的找的地方,畢竟雖然他們隨時都可以跑的掉,就算是被發現也能,可是畢竟美食與良辰不可辜負,若是吃到一半不得已匆匆跑掉,豈不是辜負了這一番美食?


    所以路青揚和蒙書在找找地方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的。


    酒飽飯足,杯盤狼藉。


    蒙書朝著天,伸了一個懶腰,看著天上的一輪太陽,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模樣,好像是個剛出生的孩子第一次見到太陽似的。


    俄而,他收了視線,轉頭看著路青揚道:“如今看到天上隻有一輪太陽,說真的還是有些不適應!”


    路青揚苦笑著道:“確實如此。”


    兩個人相對無語,隻是感慨。


    不是感慨一路遭遇艱苦,而是覺得,終於走完了,那種感覺,說不清楚,隻能意會。


    他們稍作歇息之後就下了屋頂,而後就看到了上午見到的那個孩子。


    那孩子麵色瑩潤,眼睛仿若琉璃,不知道是因為日光正盛,還是什麽緣故,蒙書看著這個孩子氣,覺得似乎比上午的時候更加的玲瓏可愛了,簡直就像是個小玉人一般。


    蒙書看著他,問他:“好巧啊!”


    一邊蒙書又在將幾個製作精致的點心往一個布袋子裏麵裝。


    這布袋子是他刻意從那個女眷那裏哪來的,因為他知道他們吃不完,而之後他們看若是會北國恐怕還要一路兼程,不管是處於避免浪費的考慮還是趕路的需要,反正裝點總是沒有錯的。


    而那個小孩看著蒙書,仰著頭道:“不巧,我是故意跟著你們的!”


    蒙書依舊故作平淡,隻是若有意味的“哦?”了一聲。


    他自然是知道這小孩是故意跟蹤他的,蒙書雖然是暫時無法學習法術了,但是他的武功卻不是廢的,就算是百裏之外,他也能過感受到人的行走,什麽年齡,身材如何,是男是女,他都能夠一一知曉,更別說這個小孩,一點功夫都沒有,他自然是能夠知道的。


    不過他好奇的是,這麽一個孩子,生的玲瓏可愛,仿若玉人一般,而從這身上穿的衣服來看,這小孩在南國王宮裏麵雖然吧不是極其得寵,應該是個恩寵不錯的,可是為何,方才那小孩看著他們吃東西的時候,那個小眼神,那樣的羨慕,好像是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似的。


    那種眼神,驀然讓蒙書想到了王城外麵那些無家可歸在路上乞討的小乞丐看見包子鋪裏麵熱騰騰的包子吞口水模樣。


    那羨慕而又無助的眼神何其的相似。


    這最是讓蒙書不解。


    他眼眸一轉,將將要裝進布袋子的一個梅花糕拿出來對那個小孩道:“方才我覺得這個梅花糕比那個桂花糕好吃,這個小子非說不是,不如你來嚐嚐,給我們做個評判,看誰說的對?”


    說著將一塊小巧玲瓏的梅花糕放到了那小孩猶如玉刻的手上。


    那小孩看著手掌上那一塊小巧可愛的梅花糕,又太頭打量了一眼蒙書,看著他那極其的想要證明自己的說法正確的表情,於是才放心的將那梅花糕放到了嘴邊去吃。


    他沒有狼吞虎咽的,顯然是受過很好的禮教,不過他咀嚼的頻率是極其的快的,短短片刻,就吃完了。


    蒙書一直不動聲色悄悄的觀察著他,等他吃完則立刻一臉期待的問他道:“怎麽樣,梅花糕好吃還是桂花糕好吃?”


    那小孩則一臉不在意的道:“我還沒有嚐過桂花糕,怎麽知道哪一個好吃呢?”


    而那琉璃般的眼眸中,在那一片刻,則有一抹膽怯一閃而過,仿若驚鴻一瞥一般,讓蒙書覺得似乎是看清楚了,似乎,又好像是自己看錯了。


    這樣一個穿著華麗衣衫的小孩,怎麽會有那樣猶如人間無家可歸的小乞丐才有的神色。


    他接著故意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敲了敲自己的頭,笑著道:“一時著急,忘記了。”


    說著,又從袋子裏麵掏出了一塊桂花糕放到了他那玲瓏白皙的手掌心。


    那小孩這一次,依舊吃的很快,他低著頭,蒙書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可是他猜想,約摸是一種迫不及待吧!


    這樣的人,蒙書第一次見。


    在那座歌舞升平的王城裏,他見過那些諂媚嬉笑的臉,見過頤指氣使的臉,見過低聲下氣的臉,見過可憐巴巴的臉,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臉。


    明明想要吃,可是卻硬生生的裝出來一種他不關心的模樣。


    這感覺,蒙書為何會覺得有幾分心疼。


    這樣的孩子,小小的年紀,已經學會了偽裝,不讓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可憐。


    偽裝的好像一個過得十分安逸的小公子一般。


    這背後,到底經曆了什麽?蒙書忽然有些好奇。


    他吃完了那一塊糕點,抬頭就迎上了蒙書期待的眼神。


    他才忽然的想起了,蒙書是想要他評判一下他和路青揚說的說法是對的。


    “怎麽樣,覺得哪一個好吃?”蒙書帶著一種誌在必得的神色看著他問道。


    他思索了片刻,那黑溜溜的眼睛在那眼眶裏麵轉了轉,開口道:“還是梅花糕好吃!”


    而蒙書這個時候臉上則露出了得意的笑,看著路青揚道:“看吧,我就說是梅花糕好吃。”


    而路青揚則露出了一抹遺憾的表情。


    “我看到你們剛才飛了!”那小孩看著路青揚,他方才一路的跟著他們,見到他們是飛上房頂的。


    而路青揚則看著他問到:“確實,不過,你以前看到過有人飛嗎?”


    他有些奇怪,平常人看到,不應該有些驚訝嗎?


    而那小孩則搖頭道:“沒有。”


    蒙書一聽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小孩從來都沒有見過人飛,可是剛才問話的時候卻是那樣的淡定,蒙書真的懷疑這個小子是反應遲鈍。


    “確實,我們剛才是在飛。”路青揚驚訝之後,迴答了他。


    “那你們能教我飛嗎?”他看著兩個人,眼神真摯,那眼眸中閃著熠熠的光輝,看起來人畜無害。


    “當然。”路青揚迴答道。


    那小孩高興極了,臉上一笑,兩個小梨渦生在兩頰,看起來十分的好看。


    “隻不過,你為何要學飛?”路青揚覺得這個小孩真的是和正常的小孩不一樣,不論是智慧還是膽識都不同於尋常的孩子。


    “我想要做個有用的人。”他信誓旦旦的看著路青揚,路青揚低頭看著他,仿佛看到他那一雙漆黑的瞳孔中似有星辰乍現,驚鴻一瞥般的驚豔。


    “可是很苦,你能夠堅持下來嗎?”蒙書在一旁問到。他看著這個孩子,仿佛看到了他身體裏的那一股勁,一股強烈的生命力。


    那小孩嘴一抿,一副認真的模樣道:“我知道,我也可能會害怕,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他沒有聲嘶力竭的猶如宣誓一般的,反而是語氣平淡,隻是那淡淡的語氣中卻帶著一萬分的堅定。


    蒙書看著他笑了,說了一聲“好。”


    “不過在教你之前,我想要問你一件事,這王宮近來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蒙書不是打算糊弄他,而是在教他法術之前,他和路青揚要把正事辦了。


    那穀主和柳炙絕不可能隻是因為想要看著他們從南國走到北國,他們一定是有什麽目的的,所以他們還是要盡快的完成。


    那小孩認真的想了想,最後皺著眉頭搖頭道:“沒有吧!我想不出有什麽人奇怪的事情,這王宮近來都挺安寧的。”


    挺安寧?


    蒙書一挑眉,問道:“以前是有不安寧的事情嗎?”


    那小孩不假思索的迴答道:“以前有個白頭宮女,整日在宮裏麵哭嚎,去年的時候,約摸是冬至的時候,那宮女忽然死了。之後王宮裏麵就安寧了。這是都知道的事情,怎麽你們不知道嗎?”


    而蒙書聽到白頭宮女的時候,思索了一下,接著問道:“那宮女是一隻都在這個王宮嗎?”


    “是吧,聽宮裏麵的嬤嬤說那宮女已經在宮裏待了二十年了,十幾歲入的宮,隻是不知道為何,如今也不過三十多歲,頭發全白了。”那小孩忽然間想起了那宮女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可憐她。


    “那你怎麽知道外麵的人都知道呢?”


    這個事情,蒙書是聞所未聞,而那小孩方才知道他們不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似乎是有些意外。


    “這個事情,宮裏的人都知道,外麵想必也是知道的。”


    蒙書一聽這小孩的話,頓時明白了。


    宮裏麵的人都知道,那麽外麵的人想必也都知道了。


    這小孩之所以這麽想,恐怕是不知道南國王宮裏麵陰暗的一麵。


    南國王宮裏麵的人都知道了,而宮外麵的百姓卻不知道,這完全是因為,南國的皇帝有這個底氣確保這些宮裏的人一定不會說漏嘴,消息隻要還被封閉在王宮裏麵,所有人都相安無事,若是消息一旦傳了出去,那麽就先查走漏消息的人,接著就是全部的奴才都要被處死。


    這個規定,蒙書原本是不知道的,隻是他忽然想起了南國對於死侍的要求,一個消息,給了他們,一旦有人背叛,先查背叛者,查出來之後所有的刑罰都讓他受一遍之後再處死,而其他的人,不管是同謀還是清白的,都一律處死。


    這個規定,使得南國的軍機極少泄露,因為相互之間都會相互監督,每個人都生怕有人反叛。


    而蒙書從來沒有想過,竟然王宮之中也是這樣的規定。


    盡管這樣一想,很正常不過,可是蒙書依舊是覺得,實在是太血腥了。


    “那五年前是否那個白發宮女消失過一段時間?”蒙書似乎想起了什麽,因此就問那小孩。


    而那小孩則看著蒙書道:“我那時還未出生,故不知道,也不曾問過別人,你要是想要知道,我之後找人問問告訴你。”


    蒙書卻一笑道:“不用了,我明白了。”


    五年前,那一年正是他和蒙揚作為使者來南國的時候,而他們在王宮住了一個多月,卻並沒有見到這小孩口中的白發宮女,所以他想必,那個時候,那白發宮女應該是被人藏起來了吧!


    隻是這樣一個宮女,整日在宮裏麵鬧騰,皇帝也不管,皇後也不管,就這樣放任她,這說起來好像有些奇怪。


    蒙書倒是十分的好奇想要知道這白發宮女到的是什麽人,而她又忽然的死了呢?


    他有一種十分強烈的預感,他覺得那宮女死的絕對沒有那麽的簡單。


    這宮裏的誰,無比的深,也無比的肮髒,裏麵牽扯了什麽事情,誰都說不準。


    路青揚和蒙書一商量,就決定定下這個事情了。


    就是它了。


    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那宮女住的地方在哪你知道嗎?”路青揚低頭問那小孩。


    “我知道,就在前麵,穿過三個院子,就到了。”那小孩指著前麵的一個位置和路青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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