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屋子裏麵一直都處在一種安靜的環境下。


    眼看著日光愈加熱烈,還是沒有什麽發生。


    林戚有些覺得乏味,但是潛意識裏麵卻覺得是要發生什麽。


    有時候越是平靜的水麵下,往往隱藏著驚人的危險,隻等待那些漫不經心的人們一步步的走進陷阱裏麵。


    楚鳶繡了許久,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於是就走出了門,站在門口,迎著那暖人的陽光,慵懶的伸著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林戚開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盡管此刻外麵的陽光如此燦爛,但是這周遭似乎都透著一種無法訴說的壓抑感和陰鬱感。


    這種感覺讓林戚覺得十分的不舒適。


    看著楚鳶,門外的日光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的肩頭,在裏麵往外看去,正好看見她那料峭的背影。


    試想,一個人,沒有記憶,空有一張永遠年輕的容顏,但是,她一直守著一座被人們稱作鬼宅的院子,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秋,這樣的日子,真的有意義嗎?林戚有些疑惑。


    可是,看到那一張刺繡上麵的畫之後,林戚開始動搖了。


    有時候最是不經意的一個舉動,往往讓人忍不住要潸然淚下。


    她一直守著一個荒涼的歲月,不和外麵的人接觸,也沒有人說話,就這樣如同一具軀殼一般或者,但是,在她的腦海最深最深處,永遠的藏著一個少年。


    她不知道他是誰,隻是記得他,於是就忍不住的將他的麵容畫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可不可以稱之為感動呢?


    感動?


    何為感動並沒有什麽定義,有時候感動可以是做了一件轟轟烈烈的事情,如久旱逢甘霖,如他鄉遇故知,如金榜題名時,如洞房花燭夜。但是有的時候卻隻是那不經意的一抹笑意,或者是在最深最深的夜裏,你總會在記憶深處想起某個人一星半點的記憶,而那一星半點,卻成了此生活下去的最大動力,盡管並不清楚的知道那個人,還有那些迴憶。


    那麽,沈鐸呢?


    林戚不由得問自己。


    到了這裏,再往前走,可能,很多年,對的,很多年。


    很多年後,或許她都沒有機會再見到那個人了,而她到底是什麽心情呢?


    林戚說不上來,隻是感覺那很多年似乎很長很長似的,就像想的時候偶爾從牢籠裏麵放出來的時候,她站在鳳族的千流河邊,看著那清澈的河水靜靜地一言不發的朝著遠方流去,而年幼的她朝著河流的方向望去,似乎永遠看不到頭似的。


    林戚覺得似乎他們之間就是隔了一條河,他們沉默著,一言不發的,遠遠的觀望著對方,或者有的時候裝作沒有看見對方似的。但是,其實他們不是跨不過那一條河流。


    他們本可以渡船,本可以禦風飛行,最不濟的也可以從河裏麵走過去。


    可是他們兩個人都不願意,或許可能不是不願意,而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願不願意。


    林戚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泛紅,但不是傷心,隻是,隻是有那麽一些的無奈。


    無奈自己不能夠像微葉一般解決的選擇,敢愛敢恨。


    林戚覺得,其實極端的人是最幸福的,因為他們所有做的都是自己的願意的,他們清楚自己的心意,就算是做錯了也不會後悔。


    但是很可惜,自己不是那個決絕的人,不是那種極端的人。


    也許,是從小的囚犯生活使得她變作這個樣子了吧!她從小最會做的事情就是忍耐,她可以忍耐任何的事情,隻是為了好好的活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的忍耐,甚至有的時候林戚都佩服自己,這個人真的是她嗎?能夠這樣的忍耐,能夠忍受這麽多的屈辱,這真的是她嗎?


    而這個答案,林戚也不知道,她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隻是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著,“要活下去。“


    僅僅就是這四個字,一直重複著,一直重複著,仿若魔咒一般。


    總是在最深最深的夜裏,她坐在牢獄裏麵,看著高高的小窗外有一縷清冷的月光透進來,她就呆呆的看著那一縷月光,慢慢的慢慢的睡去,然後那一片漆黑之中,最會有那個聲音想起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夢醒。


    林戚並沒有覺得有多厭煩那個夢,也沒有多害怕,隻是每每覺得要發瘋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那一句話來,然後她那本來已經被刺激出來的一身的戾氣就如同煙霧一般,慢慢的,慢慢的開始消散。


    迴憶起那個時候,林戚的腦海之中沒有什麽濃墨重彩的迴憶,有的隻是那一天天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事情,唯一能夠值得她高興的就是那每一個月圓之夜月光灑進屋子,然後她觀望著那一縷一縷的琥珀色的月光,好像透過那月光能夠看見千裏萬裏之外的景象一般。


    還有值得迴憶的就是那些有陽光的日子,她被特赦可以出去活動一下,然後她坐在那一棵老得已經看不出年齡的梧桐樹下,有時候老婆婆在的話,她或是靠在老婆婆的身上,或是盤腿坐在樹下看著老婆婆,聽著老婆婆講述以前她年輕時候的經曆,聽那些人間的趣事,聽那些塵世煙火,但無論是怎樣的故事,林戚都聽的津津有味,沒有一絲的厭倦。


    而有的時候,老婆婆恰好沒有時間來樹下,她就坐在那古樹粗壯的樹根下,看著遠處孩童們嬉鬧玩耍。春日的時候,東風一起,就有一群小孩們拿著那些五顏六色的風箏在遠處的嫩綠草地上放風箏,而那些沒有風箏的小孩也並不覺得不開心,他們會追著那些有風箏的孩子,追著他們,跟著他們的風箏跑著,直到看見那些風箏飛到了高高的空中,他們就歡喜的跳躍著。


    林戚那時候雖然也同那些孩童們一般大小,但是她並沒有覺得那些追逐有什麽趣味,但是她喜歡他們的笑,或者其實她真正喜歡的是那些孩子們擁有的那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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