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從沒去問過容一想要做什麽,因為它已經決定誓死跟從他,不論他讓它去做什麽。


    蘇箋一行人進了容一的素箋居,徑直朝著樓上走去。


    蘇箋推開門,就看見容一端坐在案前,那小窗依然開著,樓下的櫻花隨著大風被吹了上來,穿過半開的窗子散散的落在了黃花梨的桌案上。


    桌案上一張宣紙平鋪著,容一專心的拿著一支毛筆在紙上遊走,筆過之處,留下的是飛揚飄逸的文字。


    他的字很漂亮,很飄逸,與他平日的風度相配。


    蘇箋看見他從容甚至是有些享受的寫著字有些詫異,剛剛受了那麽重的傷,不論修為有多高的人,至少也要修養個十天半月才能像他這般悠閑自在,行動自如吧。


    難不成他是服了一些什麽甚好的補藥嗎?


    蘇箋在心裏頗為疑惑。


    可是她暫且的撇過這個事情,說出了她來的目的。


    “聽說你抓了一個人。”


    容一聽到蘇箋說話,放下了手中的筆起了身,微微整理了衣服之後他眼底含著笑意道“是的。而且,我覺得他似乎是認識你,但是還不確定,本想著問清楚再告訴你,可是既然你來了,那就一起去看一看吧!”


    蘇箋本想著他說什麽也要繞幾個圈子,可是卻沒有,一口氣向她說完了事情的概況。


    她想這樣也好,省的她再多費口舌了。


    容一帶路走到了樓下,他走到大堂的中間,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敖奚看著房間之內機關變換著覺得大開眼界,瞬間把小胖子那些小機關拋諸腦後了。


    他從開始的時候就在留心打量著容一,從談吐到舉止,再到他的機關術,敖奚在短短一會便對著容一心生佩服。


    他甚至覺得這個人窩在這修仙的山中似乎有些屈才了,即便遊虛山也算的上是天下第一修仙門派。他是一隻收斂了羽翼的蒼鷹,終有一天會翱翔九天傲世蒼穹。


    到那時,恐怕三界的人都要伏在他的腳下叩拜了。


    所以,佩服歸佩服,他卻是不得不考慮這容一會不會有一天會對蘇箋下毒手,甚至,他現在就在考慮著容一是不是已經開始算計蘇箋了。


    機關吱吱格格的運轉著,最後一個人被五花大綁的運了出來。


    容一拿著九羲扇將其甩了出去,那個人身上的繩子片刻被碎成了數斷。


    還沒等他動容一搶先開了口道“我知道你是要逃,可是你逃之前先轉身看一眼。”


    那人的身體僵持了一下,最後還是站了起來轉過了身。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容一那帶著得意的笑意。


    再然後他看見了容一身邊的女子。


    那一刻他覺得他的心震了一下,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即便她不再是小時候的模樣,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小主人!”


    那長著花白胡子的老頭砰的一下跪倒在地上,眼眶之中兩行熱淚瞬間流出,在他那溝溝壑壑的臉上流淌著。


    蘇箋也被他這舉動給驚到了,她仔細看去,發現他是有那麽一點眼熟


    。


    又看了一會,她終於想起來了他是誰。


    當年她母親瑤令曾降伏過一隻千年老人參,後來那老人參也很有覺悟,棄惡從善,一直待在瑤令身邊跟隨著她。


    她看著他的臉,有些詫異的說道“老參,你的臉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從前的老人參,雖然也是個老人模樣,可是他隻是須發花白,身上的皮膚卻還是沒有褶皺的如老樹皮一般,可是今日再看,他卻是一臉的皺紋。


    蘇箋忙走過去將老人參扶了起來。


    那老人參聽見蘇箋這麽問,眼裏依舊浸著淚水,語氣卻是惡狠狠的。


    “是夏鬆那個老賊,他為了讓我說出你的下落,將我五千年的修為毀了大半,可惜他還是沒能得願,我也最終是逃了出來。小主人,可幸我今日終是找到了你,也不負了主人的托付。”


    那老人參說完又是一臉的悲切。


    蘇箋的眼眶也微微的發紅,她又急忙問道“老參,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她想知道一切。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活著,她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隻記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叫醒,那是她的貼身丫鬟,她對她說了一句出事了,然後就背著她一路逃竄,跑了很久很久,她們才停了下來,她站在一個小土坡上往後看去,隻看見了那一場大火燒的很徹底,將那清雅的四季宮燒的麵目全非。


    蘇箋迴憶起那時的場景,總是會恨得捏起拳頭。


    後來她被人追殺,那個一直陪著她,盡心盡力掏心掏肺照顧她的小丫鬟為了救她被殺死了。


    小丫鬟倒在她的懷裏,她的腹部插了一把刀,刀插得很深很深,小丫鬟殷紅的鮮血像水一般肆意的往下流,流到了地上,再順著地勢流了很長。


    她從未見過那麽多的血,那血沾滿了她稚嫩的雙手,那血的溫度如魔咒一般的留在她的手上,讓她顫抖,讓她發瘋。


    那幾日可能是她人生中最狼狽的一段時光。


    她不能將她的救命恩人好好埋葬,隻能把她丟在荒郊野外,任由風吹雨淋,甚至是野獸的啃食。


    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往東跑著。


    不知道過了幾個日夜,她終於碰到了聽說了四季宮被毀,所以前來尋找她的敖奚。


    敖奚見到她時她正伏在一條河邊捧著一捧水喝,臉上是滿滿的灰塵,頭發蓬鬆淩亂,身上的天衣也已經髒的不成樣子,全然不像曾經在四季宮中人人尊敬的少宮主。


    日光十分的烈,照在她的頭頂,曬得她幾乎要倒在地上。


    敖奚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把將她抱起,飛快的帶著她飛起,一路馬不停蹄的朝著他的宅院飛去。


    蘇箋也一聲不吭的待在他的懷裏,敖奚飛的太快,以至於天上的風吹的她幾乎不能唿吸,可是她卻覺得十分的安逸。


    至少和這幾個如人間兵荒馬亂那種境況相差無幾的亡命日夜比起來,真的是好的太多太多了。


    蘇箋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緊緊的摟著敖奚的脖子,後來竟然睡著了。


    敖奚落到了宅院中,命人備好了一大桌的飯菜,菜式應有盡有。


    他將她放在床上守著她等著她醒來。


    她睡了許久,飯菜都被換了好幾桌。


    敖奚等了許久,她終於醒了。


    她睜開眼看見滿桌的飯菜什麽也不說,直接大口大口的去吃。


    敖奚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突然覺得鼻翼發酸,以前的她何曾會這樣毫無吃相的狼吞虎咽著,像凡間街頭那些可憐的小乞丐那般狼吞虎咽的吃著東西。


    他看著她專心的吃著東西,伸出手把她擋在嘴邊的頭發別到耳朵後麵,然後繼續坐在她的對麵笑著看她吃著東西。


    被敖奚救了之後蘇箋讓敖奚不要告訴晏海龍王關於夏鬆對她和她母親做的事,並且對於她還活著的這個消息也要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


    敖奚知道蘇箋是不願連累晏海龍宮,因為當時大局已定,三界都很認定夏鬆這個新的四季之神,如果她突然的走出來告訴所有人夏鬆是個謀逆小人,恐怕不但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反而還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夏鬆暗殺,最後白白送了性命。


    如果蘇箋向敖奚的父親晏海龍王開口求助,憑著龍王和她母親瑤令的關係,龍王是肯定會出兵助她攻打夏鬆的,可是她知道這偌大的晏海每一個兵將都是一個生命,況且即使龍王出兵了,也不能完敗夏鬆,頂多打一個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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