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有不少幹活的人在,這些人看見張巧蓉,紛紛給了她一個不屑的眼神,如今不說全村的人,但就在作坊工作的人而言,都在心裏鄙視簡富貴一家,當初狠心的把養女趕了出來,如今見她能幹了便厚著臉皮說簡又又忘恩負義,不顧往日的恩情。


    見過厚臉皮的,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簡又又算大方的了,張巧蓉跟著村裏其他人一併上山采青梅,該算多少,還算多少,沒有少她一分,偏這一副好像簡又又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似的模樣,一看這嘴巴裏肯定不會冒出啥好話。


    有人氣不過,開口道:「又又,這種人跟她多說啥,聽了也是給自己找不開心。」


    簡又又迴頭,對著那替她說話之人微微一笑,目含感激。


    倒是一旁的張巧蓉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指著那人便道:「你算個什麽東西,要你多管閑事。」


    那人好歹算是長輩,被張巧蓉這麽指著鼻子不客氣的罵,當即氣得臉色一黑。


    簡又又目光微沉的瞪著張巧蓉:「你又算個什麽東西,在我的地方大唿小叫的。」對於自己人,簡又又可是相當維護的。


    張巧蓉臉色變了變:「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咱們出去說,事關你那好小姑的。」


    如果說剛開始簡又又隻是想知道張巧蓉這氣極敗壞一臉討說法是為了什麽事而讓她抱著隨便聽聽的意思,但這會聽了張巧蓉的話,她就是不想聽,也得聽。


    整個簡家,沒有人能讓她有所牽掛,唯獨簡富蘭。


    而她跟晉丫丫兩人單獨生活在縣城,雖然住在莊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簡又又跟著張巧蓉出了作坊,迫不急待的問:「小姑怎麽了?」


    張巧蓉咬了咬唇,心裏嫉妒的不行,簡富蘭一個嫁出去的女兒,都不算簡家人了,竟然讓簡又又這麽緊張,靠著她賺了不少錢,而她這個簡又又正兒八經的大嫂,卻連屁個好處都沒撈到,這讓張巧蓉心裏極度不平衡。


    簡又又問了一句話之後,便看著張巧蓉,她臉上或憤怒或不甘的神不是沒有看見,不過張巧蓉是什麽情緒,她可不關心,她關心的,隻是簡富蘭。


    「我知道你對小姑好,幫她想了個在縣城賺錢的法子,想想小姑被婆家休棄趕出家門也挺可憐的,你想幫她這我們能理解,不過又又,既然你願意幫二姑家,為什麽卻不肯幫真正的自家人,你看看你大哥,再過半個月便要趕考了,卻因為盤纏的事情在你的作坊裏幹活,連讀書的時間都少了,萬一他落榜了,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的愧疚,沒有一丁點的不安麽?」


    說到盤纏二字,張巧蓉沒來由的心虛了一下,如今家裏雖然並不是過不下去,但崔氏丟了那麽多銀子,雖然經常給孫氏使絆子,但卻不能鬧起來,心裏憋著一口氣,對使銀子這塊更加的扣門了,更是對她雞蛋裏挑骨頭,橫豎看不過眼。


    張巧蓉覺得,如果簡又又肯看在簡單的份上,給點銀子他們家,她也不至於拿了銀子還不敢出去花就怕被崔氏給逮住了。


    簡又又沒有去留意張巧蓉那一閃而過的心虛,眉頭緊蹙,隻因張巧蓉那一句既然幫了二姑,為什麽卻不肯幫他們?


    她何時幫過簡富珍了?


    可張巧蓉這樣顯然不是空穴來風,如果說她說的是真的,那唯一的解釋便是簡富珍去找了小姑,小姑性子溫和,對外人都善良以待,更別說自己的親姐姐了,簡富珍怕是說了什麽讓小姑把做大腸的法子教給她了,有陣子沒去看小姑,她的確不知道小姑如今過的咋樣。


    這麽想著,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趟縣城,問問究竟是怎麽迴事。


    簡又又並沒有打算從張巧蓉嘴裏聽個詳細的意思,轉身便走,張巧蓉一愣,條件反射的將簡又又給拉住了:「喂,你別走啊,你要是不給我個滿意的答案,看我迴去不告訴娘?娘若知道你寧可幫著二姑這個外人,也不幫自家人,信不信讓你沒有安生日子過。」


    對於這樣的威脅,簡又又冷冷的笑了一聲,甩開張巧蓉的手,道:「她崔氏鬧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想鬧盡管來鬧吧,喔……對了,你們還不知道當初那些混混後來的下場吧?要不要讓你婆婆也來嚐試一下?」


    張巧蓉的臉色驀地一變,怔怔的看著簡又又,眼裏存著一絲忌憚,不是對她,而對幫著簡又又的容璟之。


    那幾個混混都是些能打的,可大家都沒看到季容大怎麽動手,這些人就都倒了,身手詭異叫人心生畏懼,最近村裏誰不見了季容大都是笑臉相迎,別說不敢得罪,恨不得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起來。


    張巧蓉的心裏頭,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愣是說不出半個反駁的字。


    如果說之前崔氏是因為簡單的警告不敢到作坊來鬧,那麽如今更不敢來了。


    她是一時氣急,忘了這一件事情。


    在張巧蓉微張的嘴巴,敢怒不敢言的瞪視下,簡又又揚長而去。


    最後隻見張巧蓉氣氛的一跺腳,氣唿唿的離開了,就算崔氏不敢來作坊鬧,她也要迴去告訴她。


    崔氏自然是不敢來作坊鬧事,卻跑到了縣城,鬧起了簡富蘭,當第二天簡又又去看簡富蘭的時候,正巧撞了個正著。


    人還沒有進門,就能聽到崔氏那劈裏啪啦跟倒豆子似的謾罵,那一氣嗬成的模樣愣是讓人想插嘴都沒有餘地,簡富蘭站在崔氏麵前,死死的蹙著眉,把受了驚的晉丫丫護在了身後,幾次張嘴都沒有機會開口。


    簡又又聽著崔氏的罵聲便目光發冷,對著身後的容璟之使了個眼色:「把人扔出去。」


    容璟之的嘴角抽了一抽,額頭滑下幾條黑線,卻任命的往裏麵走去,張巧蓉最先反應過來,看見容璟之進門,嚇的尖叫了一聲。


    隻是這聲音才發了一半,便轉了個彎,成了一道刺耳的慘叫聲,原因無他,隻因她整個人都被容璟之拎了起來,像丟垃圾一樣往門外扔去。


    崔氏聽到張巧蓉的慘叫聲,驀然迴頭,臉上的兇狠之色還未消去,隨即而來的便是驚愕跟畏懼,還未等她說話,容璟之抬起一腳,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踹完之後,腳底在地上撚了撚,轉身走到水缸那邊,洗手:「真髒。」


    不過為了又又開心,他忍了。


    門外,崔氏跟張巧蓉疼的齜牙咧嘴,哀嚎不斷。


    容璟之下手,雖然控製了力道不至於出人命,但對於簡又又不喜歡的人,他可不是純粹的把人扔出去這麽簡單,至少這兩人的骨頭,那是斷定了的。


    至於斷幾根,那就看各人的運氣了。


    「簡又又,你這個賤人,竟敢叫人把我扔出門,哎喲,這我把骨頭是要斷了哇,就算你不認我為這個養母,我也算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對長輩出手的嗎?你還有沒有人性,我看你是良心被狗吃了,連自個的爹娘都不認。」


    簡又又深吸一口氣,顯然也看出了不對勁,扭頭瞪了容璟之一眼:讓你斷人骨頭了麽?這下可讓崔氏有理由訛上她了。


    不過,想是一迴事,簡又又願不願意讓崔氏訛又是另一迴事。


    崔氏這麽吵,無非是看周圍人家大門敞開著,想要借著此事鬧一鬧,撈不著好處,也要讓簡又又跟簡富蘭顏麵掃地,到時候簡富蘭被人指指點點,看她如何還能在這裏住下去,萬一簡又又肯為了簡富蘭的顏麵息事寧人,她說不定還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這麽一想,崔氏也不管容璟之那令人畏懼的身手,如今家裏白白丟了銀子,骨頭斷了若能訛簡又又一大筆錢,那也是劃算的。


    若簡又又知道崔氏心裏的想法,怕是要笑了,這人,想錢真是想瘋了。


    她淡淡的掃了崔氏一眼,抿唇一笑,充滿了薄涼與冷漠:「還有力氣吵鬧,說明下手太輕了……」


    簡又又話說到一半,若有所思的扭著看了容璟之一眼,即便什麽也沒說,卻也讓崔氏驀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無知沒腦子的人,怎麽不知簡又又那話裏的意思。


    這是在說自己被扔的還不是很慘,要季容大再下重點的手。


    心裏頭狠狠的打了個寒顫,崔氏瞪著簡又又,不敢再多吐一個字,她這會還疼的喘不過氣來呢,要是季容大再來一下子,不得去了半條命?


    正想著,簡又又慢悠悠的嗓音自她頭頂落下,活似帶著千金重的石頭狠狠的壓了下來:「簡三嬸,我隻是個做生意的小商人,而商人最看重的就是銀子,誰要讓我從口袋裏挖銀子出來,就跟要我命似的,所以,除非對方不要命,否則這我這銀子,不是那麽好吐的,懂?」


    容璟之在後頭頻頻點頭:雖然這女人不是視財如命,但的確把銀子看的很重,大方有,但沒有利益的事情想讓她吐一個子出來,那無疑是從鐵公雞身上拔毛,難。


    這種性子,若放在別人身上,隻有俗不可耐,但這人換成了簡又又,容璟之雖然覺得簡又又扣,但卻偏偏扣的討人喜歡,可愛的緊。


    崔氏在簡又又的話下,眼珠子不斷的瞪大,怒氣大於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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