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又又,你個挨千刀的不孝女,憑啥不讓我娘家兄弟承包了作坊的活。」孫氏上來就劈頭蓋臉一陣控訴,那義正嚴辭的模樣好像簡又又霸占了他們家的作坊。


    簡又又心裏頓時有一萬隻草泥馬咆哮著,他媽的你孫氏這是哪裏來的底氣?她憑啥要給你娘家兄弟承包了這個活。


    冷笑一聲,簡又又像看白癡似的看著孫氏:「簡四嬸這話問的奇怪,就憑這塊地是我買的,這作坊是我出銀子建的,我的東西憑什麽要聽你們的指使?」


    「你……」孫氏一咽,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想說憑我是你四嬸,可顯然這話不頂用,連崔氏那婆娘這死丫頭都不買她的帳,自己這一個旁係的嬸娘,而且還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簡又又會聽她的話才怪呢。


    隻是她娘家兄弟都叫好了,這會跟他們說不讓幹了,她以後還怎麽在娘家抬起頭來,不行,今天說什麽這事也得讓簡又又答應了。


    眼珠子輕輕一轉,孫氏換了一副笑臉,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許多:「四嬸不過是一時著急說話大聲了點,你這孩子怎麽就生氣了呢。」說著,她狀似親昵的拉著簡又又的手,一副長輩軟了態度,疼惜你這小輩所以才不跟你斤斤計較的:「四嬸這人都找好了,再去拒絕人家總也不好,那是我娘家兄弟,找的人幹活都是一把好手,絕對又快又好,再有你四叔一旁監督著,更不會偷懶耍滑,工錢你找的別人多少,我可以做主少一文,這一個多月下來,這麽多人也能省許多了,也不要你費心,到時候讓你四叔去跟人結帳就成。」


    簡又又才不吃她這一套,打個棒子給個甜棗,孫氏這招用錯人了。


    她將手自孫氏的手裏抽出來,臉色淡然沒有一絲笑意,敢情這夫妻兩打的這個主意,就算比她找的工人工錢還要低一文,那也比別人高一些,又要讓簡富仁替她結帳,到時候算多算少還不是他們夫妻兩的事情,而旁人還不會覺得這是簡富仁夫妻使壞,隻會說她這東家又扣又小氣。


    「你也會說,找好了人再去拒絕人家不好。」


    孫氏臉色一訕,看著簡又又平淡的小臉心裏一陣憤恨,麵上卻又不能發作:「你那不一樣,反正跟他們又不認識,拒絕了就拒絕了。」


    那意思,她這裏的娘家兄弟非用不可。


    簡又又冷笑一聲,毫不掩飾臉上不耐煩的情緒:「既然是簡四嬸的娘家兄弟,對簡四嬸來說不過一句話的事情,都是一家人,拒絕了也就拒絕了。」


    孫氏強忍著的怒火,終於壓不住了,她伸手,猛的推了簡又又的肩一把,怒容滿麵的罵道:「死丫頭,你就是故意見不得我好是吧,虧我好心好意替你找了我娘家兄弟來給你幫忙,連工錢都比別人的便宜,你還不知足,你娘說的對,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隻會倒貼給外人。」


    她都這麽低聲下氣的跟她說了,居然還拒絕她,孫氏本就不是什麽大度之人,能忍到這會已經算是極限了。


    簡又又被她推的往後退了一步,心下惱怒:


    「不用你的假好心,我求你給我辦事了嗎?自作多情也得有個度,真以為所有人都像個白癡一樣被你們牽著鼻子走。」


    簡又又剜了孫氏一眼,不客氣的說道。


    孫氏猛抽了一口氣,不可置信的瞪著簡又又,似是沒料到自己一個長輩竟然被簡又又這麽撂麵子。


    「簡又又,你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麽能耐,得罪了我們信不信讓你這作坊都建不成,我娘家兄弟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上午才被人威脅完了,下午又來被人威脅,饒是簡又又再無所謂,也有脾氣了:「有本事別空口說白話,我讓你們鬧,看到時候是你們被關牢裏,還是我建不成作坊。」


    孫氏不已為意:「你唬我呢。」


    「你大可試一試。」簡又又冷眼看著她,那一雙漂亮的黑眸閃爍著淩厲的光芒,隻叫人看一眼便有種如芒在背的壓迫感,孫錯猛的一怔,心底升起一絲畏懼,但很快又消失了,她就不信,簡又又一個黃毛丫頭,就算賺了些銀子又如何,她就偏不讓她的作坊建成了,看她還怎麽賺銀子。


    這麽一想,孫氏心裏便打定了主意,再看簡又又麵上更是囂張的很:「賤丫頭,你給老娘等著。」


    說著,轉身離去。


    簡又又微斂的黑眸倏地一凜,抬腳將一塊石子往前踢去,雖然她不會武功不懂內力,但一些小技巧也是懂的。


    拳頭大小的石子打中了孫氏的腳膕窩,隻聽「啊」的一聲慘叫,孫氏整個人往前摔去,摔了個狗吃屎,因為碎石子很多,手腳嗑在上麵,瞬間傳來鑽心的疼。


    孫氏哇哇叫著,整個人好不狼狽,有多處被石子嗑上,滲出血來。


    她迴頭,恨恨的瞪著簡又又:「你個賤人,竟敢偷襲我。」


    「簡四嬸哪隻眼睛看到我偷襲你了,我可是好好的站在原處沒有動過一分,倒是四嬸自己走路不長眼,摔了一跤還把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


    簡又又的話落,她的身後便響起大小不一的附和聲。


    「可不是,簡四嬸你這分明是光天化日說瞎話胡亂冤枉人。」陸彩雲早就忍不住了,扯著嗓子說道。


    這女人也是長了一張賤嘴,欠收拾,又又踢石子她是看到了,雖然不理解她怎麽這麽能幹可以將孫氏給踢趴下,但心裏真的很解氣。


    「沒錯沒錯,老四媳婦,你說你老大一人了,冤枉一個孩子羞不羞。」


    「越來越沒有做長輩的樣子了,簡家有你這樣的媳婦真是丟人。」


    「瞪什麽瞪,還不趕緊的離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評判著孫氏,但孫氏到底是女人,他們一群大男人也不可能罵的太過份,但這些敵對的話也足夠孫氏無地自容了。


    她羞憤的漲紅了臉,咬著唇最後瞪了一眼簡又又才離去,那一眼好像恨不得將簡又又給生吞活剝了去。


    待她離開,趙順等人才圍著簡又又,關切的問:「那老四媳婦不會真叫她娘家兄弟來鬧事吧?就算鬧不大,也要影響咱們的速度。」


    這裏麵最擔憂的莫過於王義山了,他低著頭,沉默了半晌忽看著簡又又道:「又又,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早知道簡老四媳婦會這樣鬧,當初我應該先在村裏問上一遍的。」


    簡又又給了王義山一個安慰的眼神:「義山叔,這怎麽能怪你,人是我讓你叫的,再說我在簡家生活了十五年,簡家人的是什麽樣的性格我也清楚,就算這一次我不讓義山叔幫忙找人,我也不會讓簡四嬸的娘家兄弟來幹這活。」


    王義山聽了簡又又這話,稍稍鬆了口氣,也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是叫誰,總之不可能是孫家兄弟,就算不了解孫家,從簡又又的話裏也不難聽出孫家兄弟的品性是否能夠讓人信任。


    更何況孫氏剛剛根本是來者不善。


    頓了一頓,簡又又看著眼前一雙雙滿含擔憂跟關切的眸子,寬慰道:「沒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影響我們的心情,該怎麽樣,咱們還是按照計劃的來。」


    簡富仁跟孫氏要真敢帶人來鬧,她就能讓這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大家聽又又的,都放心吧。」陸彩雲也開口說道。


    兩天後,正是七巧節。


    七巧節最熱鬧的,還要屬晚上,但是住在縣城裏的人能在晚上逛街,但對於簡又又他們來說,並不現實,不說那一次在縣城留宿一晚帶來的負麵影響,雖然方俊豪跟牛氏最終沒有詆毀到她什麽,也沒討得了好,但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流言誹語,除非縣城她有房子,否則就不太可能留在縣城。


    畢竟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跟她同進同出的彩雲想想,她可是實實在在的古人,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跟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外來人口相比,更何況這次同去的,還有王立雪呢。


    早上早點出發,帶上季老這個有身手的人,晚上就算迴來的晚一些也不怕,隻是夜市怕是不能逛盡興了。


    不過好在七巧節這天,白天也是很熱鬧的。


    王立雪早早的便候在了陸家門口,身後還跟著一條小尾巴,王立輝。


    看到簡又又出來,王立雪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又又,那個……立輝非吵著一起去縣城,我……」


    王立雪真是忐忑不安,本來自己就是麻煩別人了,如今又再帶個王立輝,到時候簡又又若是不願帶著她一起走了,那也隻能怨自己帶了王立輝這個麻煩。


    簡又又好笑又無語的看了嗔了王立雪一眼,暗道自己人品難道真就這麽差?連個孩子都容不下麽。


    王立輝站在王立雪的身側,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著她,充滿了期待跟渴望,簡又又想,若是她這會打擊了這孩子的心,怕是摧殘了大燕未來的花骨朵。


    「又又姐,你能帶我一起進縣城嗎?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去過縣城。」


    低低的哀求聲,王立輝不安的扯著自己的衣袖,簡又又摸摸他的腦袋:「你們這是做什麽,不過是帶上你們一起去縣城,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是那麽不通情答理的人嗎?」


    王立雪一臉的驚喜,忙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立輝年幼,怕給你們添麻煩。」


    「麻煩談不上,不過今天七巧節縣城人肯定很多,得仔細著些,立輝你得時時呆在你姐姐的身邊,知道不?」


    王立輝一聽簡又又願意帶上他,哪裏有不聽話的,樂得連連點頭。


    「又又姐,我曉得,爹爹常說外麵拍花子很多,很容易被人拐了去,我會注意的。」


    簡又又笑了笑,容璟之趕著騾車迴來了,簡又又本想讓他在家好好休養,不過他說自已已經沒有大礙了,那一點毒素喝了這麽多天的藥也差不多了,見他堅持,簡又又便也不再多說。


    「虎子說他晚些進縣城,得把張家姐妹送去錢溪莊了再去。」


    簡又又問:「怎麽張家姐妹幾個今天不去趕集麽?」這七巧節可是這裏的女孩最喜歡的一個日子了,因為是對女人設防最鬆的一天,很多平常不能做的事情,今天都會被允許。


    「說是想多賺些錢,錢溪莊那邊的青梅快摘光了。」容璟之一板一眼的複述著張虎的話,雖然臉上沒什麽多大的情緒,然那一雙如浩瀚般深邃的黑眸,看著簡又又時,總是不經意間閃過柔光。


    簡又又沒有再多問,不管對誰來說,錢都是最重要的,不僅張家生活拮據,村裏大多數人家條件都不好,好不容易扔了賺錢的路子,自然是想要賺錢,多過玩。


    何況錢溪莊的青梅快摘光了,如果張家姐妹今天歇了一天,那便是少賺一天的錢,畢竟別人還在努力的摘青梅。


    若非王立雪是去縣城要賣肚兜,怕也是呆在家裏做繡活想著怎麽賺錢。


    於是一輛騾車上,容璟之坐在最前麵趕車,後麵坐著季老,王立雪姐姐,簡又又跟陸彩雲,倒也寬敞。


    走到村口的時候,不少人站在那裏等著過路的牛車過驢車經過,好搭上一程,而在這一天,不少人家有牛有驢的都會牽出來趕一天路,賺些銀添補家用,這個時候真是不怕沒生意,就怕坐不到車。


    簡潔一看到簡又又的騾車,愣了一下之後,便揚著聲音喊道:「簡又又,你等一等。」


    她的身旁,站著簡富仁的兩個女兒,王愛玲跟村長的女兒王玉瑤,顯然是幾個姑娘相約一起去縣城逛集市,過七巧節的。


    簡又又聽到聲音,淡淡的看了簡潔一眼,精緻的小臉上滿是高傲,那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看著就讓人生氣,仿佛自己必須聽她的話一樣,真以為自己還是簡家人可以讓她為所欲為的麽。


    「不要停,繼續走。」這話,是對容璟之說的。


    容璟之應了一聲,加快了趕車的速度,隻見騾車從幾人身旁稍稍一頓,然後便是揚起一方塵土,讓簡潔幾人吃了一嘴的泥。


    「咳咳咳……」


    王玉瑤家裏是有驢車的,隻是如今爹娘臥病在床,大哥在家照顧兩人,根本沒人會趕驢車,崔氏替她照顧娘,讓她有機會去縣城玩一玩,本來以她村長女兒的身份,多的是人來拍她的馬屁,但她偏嫌牛車味太重,走的太慢還一路顛的要命,所以寧可站在這裏等過路的驢車,當簡又又的騾車過來時,她也以為簡又又看在她是村長女兒的份上定會帶她一起,哪裏知道卻是吃了一嘴的灰塵,嗆的她難受,臉色當即也陰沉了下來。


    「玉瑤姐,你沒事吧。」簡潔呸了幾聲將嘴裏的土吐出來,轉頭關切的問道。


    王玉瑤心情不好,對簡潔也沒個好臉色,一把將她推遠:「你離我遠點,真是沒用,連個車都攔不下來。」


    簡潔眼中閃過一抹難堪,心頭憤恨卻不敢表露半分,卻將這筆帳記在了簡又又的頭上。


    若不是簡又又故意的,她又怎麽會被王玉瑤這麽諷刺。


    簡柔睨了簡潔一想,頗為嗤之以鼻,不過想到如今簡潔身上的零花錢,麵露貪婪之色,捅了捅身邊的王愛玲,對她使了個眼色,王愛玲會意,忙拉著王玉瑤安慰道:


    「快別氣了,那簡又又目中無人也怪示得簡潔,不就是輛破騾車麽,她那作坊建不建的起來,還不得靠小叔一句話,咱們今天是去玩的,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小叔雖是村長,家裏頗為富裕,不過經過這一次的傷,家裏看病吃藥也藥了不少錢,而小叔跟嬸娘最看中的還是堂哥王文博,文房四寶都盡量給他好的,所以這一次給玉瑤的零花錢也就更是屈指可數了,要說起來她們這些人中,數簡潔最有錢了,他們家可是憑白得了五十兩銀子呢,這些日子她也發現簡潔身上從來沒缺過零花錢,真是叫人羨慕又嫉妒。


    這一次帶她一起去縣城,想來他們能從她身上得來好些東西呢。


    看得出來,簡潔也是使了法子想要跟玉瑤攀交情,她自然不能放過了機會。


    王玉瑤心高氣傲,但對於王愛玲卻還是有好臉色的,畢竟她們兩才是有血緣關係的,雖然不是親姐妹,但在沒有親姐妹的情況下,兩人關係頗為親密。


    她看著越行越遠的騾車,秀美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鷙,愛玲說的對,她爹是村長,簡又又你想要建作坊,還得經過我爹的同意,得罪了我,我定讓你沒有好果子吃。


    王玉瑤逕自想的美,壓根就沒想過簡又又既然能憑十五歲的年紀買下十畝地,還是讓村長親自去辦,自然有她的能力,不可能因為她隨隨便便幾句撒嬌抱怨的話而有所改變。


    宏沛縣雖然隻是一個小縣城,但落座在他四周的村莊也不少,七巧節又是難得大趕集的日子,自然比平時熱鬧了幾倍。


    也有不怕遠,不用趕著迴村的人去了蒼城趕集,畢竟做為府城,其熱鬧程度跟人流量要比縣城高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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